北京哥們兒在俄亥俄的日子

字號:

一上MSN,joe就跑來哭喪著臉。What'shappen?又和老板吵架啦,他說。忍無可忍!
    Joe和我來美國時間差不多,在聊天室吹自個兒什么都會修,我當(dāng)時正好從家里一樓儲藏室發(fā)現(xiàn)了一臺不知是哪任房客留下的吸塵器,看著又大又漂亮,可就是沒法使,這一看能人來了,我趕緊喜眉笑眼兒上前求教。不愧是學(xué)機械的呀,他將所有結(jié)構(gòu)原理分析一遍,仿佛拿著衛(wèi)星探測器已掃描定位到我家樓梯下黑暗的儲藏室里,一下兒就將吸塵器透視檢查了。我聽得五體投地,景仰之情如滔滔長江水——正奔涌時,他輕描淡寫地下了結(jié)論:
    沒法兒修,扔了算啦,那么大,留著挺占地方兒的。
    我是那種標(biāo)準(zhǔn)勢力小人,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一聽他這話,火了,反正網(wǎng)上沒人監(jiān)督五講四美,就吐粗口兒道:你丫跟這兒裝什么大個兒的,會修嗎你?
    這哥們兒愣了一下,樂啦:哎,你是北京的吧?老鄉(xiāng)!
    得,就這么著,吸塵器扔了,撿回個老鄉(xiāng)來。
    Joe的老板是臺灣人,同實驗室除了他在讀master外,另外三個都是博士后。老板給錢不多,可夠苛刻,一周七天他都從早到晚呆在實驗室里畫圖。這家伙在北京時在切諾基干,工資不低,人又是那種好動型的,開車東奔西跑,很快樂,到了美國慘啦,沒車沒錢沒時間,有的只是干不完的活兒。這倒好,他成了天天在網(wǎng)上陪我時間最長的人。他畫圖,我寫字兒,隔一會兒他過來問問:歇會兒?我們就聊會兒天兒,我把我寫的字兒們傳給他看,他傳來他的設(shè)計圖——自行車,樣子很cute.
    嗨,我挺喜歡的,我說。
    要是能生產(chǎn)第一輛就送你!他說。他給我寫的東東提意見,提得相當(dāng)中肯,雖然有時候聽起來不舒服。
    Joe經(jīng)歷了半年多攢錢與蹭車的磨練后,最近終于有了輛自己的坐騎——91年的豐田可羅娜,已跑了十幾萬英里。拿到車那天哥們喝高了,向我宣布他的宏偉車行計劃:干完這個暑期項目先駕車來看我(我們相距上千英里),再去路易斯安娜看本季籃球賽……你那車行嗎?我小心翼翼地問。怎么不行?!想去就行!他一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的架勢。第二天酒醒了,恢復(fù)了機械師本來面貌,開始客觀分析車況,又向我打聽車險的事。我說我的車車險便宜,一年只有不到300刀…“那么貴?!”他大叫——“我買車才花了900刀!”……。暈倒。
    Joe有許多精彩的語言。他告訴我實驗室有三種人:一,既勤奮又能出成果的,這種老板最喜歡。二,很少做實驗也不出成果的;三,非常勤奮做實驗但就是不出成果的。這種老板最煩——因為你不出成果至少可以省些原料嘛!我聽著直樂?9494呀,美國大學(xué)實驗室都由老板掌握研究經(jīng)費?自然錢看得緊。那有沒有又不勤奮作實驗還能出成果的呢?當(dāng)然有啦,就是老板自己呀,笨蛋!Joe對我叫道。這個可憐的兄弟現(xiàn)在就處于老板最不待見的階段,所以天天牲口似地在實驗室廢寢忘食。連續(xù)加班三天三夜的時候他估計已經(jīng)累得神智不清了,我正寫字兒時他突然冒出來說:我是狗。什么?我嚇一跳。我是我老板的一條狗,他出門給我買骨頭。他說,并加上了一張幸福的小臉兒。原來他忙活了兩天的圖樣被老板槍斃,臺灣老板說話沒有老美客氣,令這位北京爺們兒很傷自尊,這老板也逗,呵斥了他們之后,立刻又去給他們買快餐去了。
    我給你根猴皮筋兒,你去砸他們家窗玻璃!我安慰他。他目光呆滯。放他汽車輪胎的氣兒!往他喝的可樂里彈煙灰!我繼續(xù)出餿主意。
    哦。他傻傻的說。謝謝你,我干活兒去了。
    得,我被撂這兒倒難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