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行(一):西雙版納熱帶花卉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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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從濃密的枝葉里找到歌唱著的鳥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樹太高了,把頭全部仰起來也看不到頂,而冬天的陽光要想穿透層層匝匝的含滿了水分的樹葉也得費掉一番力氣;于是鳥兒就安然地歌唱著了,不必擔心被旅游者的目光發(fā)現。運氣好的時候也能看見一兩只,尾巴靈巧地晃動著,從一個枝條跳到另一個,像一滴巨大的雨滴。
    12月中旬,中國的許多地方已經被北風和冰雪統(tǒng)治,號稱“四季如春”的昆明也平添了幾分蕭瑟之氣,而在這里,越過了北回歸線的景洪,綠仍然是日夜吟唱的主題:榕樹的綠,酣暢淋漓,不管三七二十一;芭蕉的綠,干脆利落,卻不失幽雅的矜持;椰子的綠,淳樸敦厚,像粗頭大腳的婦人。也有那有名字而我叫不出來的,似乎剛學會了綠,怯生生如第一天走進教室的小學生,手腳怎么都放不好,在矮處,在角落里,用自己的聲部加入到綠的合唱。
     草坪邊上有個剪草人,他修剪草坪的動作像在玩一個有趣的游戲。
     必須要安靜,調整呼吸,將注意力集中,甚至可以閉上眼睛,聽。一塊樹葉拍打著另一塊樹葉,像水輕輕拍打整潔的岸,手輕輕拍打臉頰;一片葉子呻吟著脫離母體,摩擦著空氣飄向地面,比羽毛輕盈,比石頭沉重;掃帚撫過落葉的背,喟嘆著,惋惜著。睜開眼,已經走到一座掛著“傣寨別墅”木牌的二層小樓前,打掃落葉的聲音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似乎發(fā)現有人,聲音停下了,接著響起了腳步聲,接著看見一只白手把半開的木門合上,也許是不希望我去打攪吧?;秀本腿缭谝粋€過去做過的夢里了。汽車喇叭就在這時響起來了:其實一墻之隔就是柏油馬路,尾氣很容易越過高墻、越過緊密的葉子花鉆進鼻孔;園里某處夾雜著很多方言的普通話通過擴音器傳了過來,那是導游在提醒她的游客:“5分鐘以后到大門口集合,我們下午還要去原始森林公園。”原來我們都是游客呀。
     花卉園里的水塘很大,看不見底,水面有玉蓮,水里養(yǎng)著隨處可見的錦鯉,只要有人扔吃的下去,緊靠岸邊的水面就會泥漿般翻騰起來,數不清的魚嘴張大開來,發(fā)出畜生吃食的嘰呱聲。我實在不喜歡這種貪婪的魚,尤其不愿意在這里看見它們。我想起古老民歌中說的“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那里面的魚當然不會是這種東西。游在這片水里的應該是民歌中的中國的魚,或是圍著蓮葉找東西吃,或是將青灰的背劃開水面,探一下身子,又到最深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