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比薩的留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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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要去比薩大學留學之前,我對比薩的概念僅僅是那個的比薩斜塔。這個斜塔之所以,是因為據(jù)說的科學家伽利略在上面做了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實驗,由此打破了亞里士多德的占據(jù)了近兩千年的大球先落地,小球后落地的理論??赡苁怯捎谥袊男W課本上提到這個故事(其實,它的歷史可信度一直受到懷疑。當代的理論物理學家霍金就認為這只是個杜撰出來的傳說而已),所以比薩這個城市在中國的知名度還比較高。我也就順帶知道一點這個城市。
    2000年秋天我前往比薩的時候,比薩餅(也就是必勝客店里賣的意大利式燒餅)在中國還沒有時髦起來,所以我也沒有設想過比薩餅與比薩城市之間某種可能的聯(lián)系。其實,比薩餅與比薩之間不存在任何聯(lián)系。它們在名稱上雷同,純粹是漢語翻譯所導致。在意大利文中,比薩的寫法是PISA,而比薩餅的寫法是PIZZA,二者沒有任何類似之處。不知道是翻譯界哪位前輩,把PIZZA翻譯為了“比薩”,嚴格的從意大利文發(fā)音來說,這個翻譯是不準確的,PIZZA的準確的音譯應該是“必扎”,而非“比薩”。當然,比薩城內(nèi)的確有很不錯的比薩餅店,我在比薩也品嘗過不少風味各異的比薩餅。這都是后話了。
    就如同還沒有掀起新娘的蓋頭來的新郎的心情一樣,我在出國前也曾經(jīng)無數(shù)次的設想比薩大學的模樣。這樣的好奇一直持續(xù)到我到達比薩城的一刻。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深夜,我的學術東道主貝教授和他的助手在火車站接到我。肩扛手提幾個大箱子,把我折騰得夠嗆,為了有個思想準備,我問貝教授,離大學還有多遠?他告訴我說,比薩城和比薩大學其實就是一回事,到了比薩就是到了比薩大學。果然,我們一行人出了火車站,在一個有著濃郁的中世紀格調(diào)的小巷子里繞了幾個彎子之后,就到了我的住處:比薩大學學生公寓。
    說是學生公寓,其實也就是幾個稀松平常的,與普通民居無異的套間而已。這與中國的大學里面大規(guī)模的學生宿舍樓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后來我才知道,整個比薩大學,一共才有大概不到100間左右的學生公寓,它們是作為一種獎勵,分配給那些學習成績特別出色的學生免費居住。但是,比薩大學的學生有好幾萬人,其他的學生都住哪里呢?大學根本不管這個事情,學生自己去找當?shù)氐木用褡夥孔幼 _@個龐大的市場需求,養(yǎng)活了大半比薩市民。再加上其他一些從事為大學生提供配套服務的人,在大學機構里面工作的比薩人,比薩的整個城市經(jīng)濟幾乎完全依賴于比薩大學。
    同屋居住的意大利學生來自西西里島,這是一個讓人聽而生畏的地方,因為在我的印象中,那里黑手黨猖獗,民風狡詐而野蠻。但是,事實證明,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我后來不僅結交了許多來自西西里島的好朋友,而且到西西里島的朋友家里住了半個多月,游遍西西里的東海岸,為那里的美麗的風光所吸引,為西西里人的熱情和好客所感動。同屋的西西里人——他的名字叫LINO——立即向我表達了他的熱情、慷慨和好客。在隨后的幾天里,他照顧我的一切,包括做飯給我吃,領我去逛街購物等等,真可說得上是無微不至。我覺得有些奇怪,雖然是同宿舍,應該建立起良好的關系,但是這樣的熱度也是異乎尋常的。后來我終于明白,原來我是作為他的客人而住到這里的。
    事情是這樣的,貝教授給我解釋說,由于我在國內(nèi)辦出國手續(xù)一直不順利,沒有人能夠預見到我什么時候可以來,因此也無法提前為我租房子,現(xiàn)在我忽然就來了,房子暫時沒有找到,沒有辦法,他就找到一個叫做“青年基督教學生聯(lián)誼會”的學生組織——這有點類似于我們國內(nèi)的學雷鋒小組,請求他們協(xié)助。這些人馬上就運動了起來,LINO成為具體辦事的人,因為他的同宿舍的朋友剛好回家?guī)滋?,我這幾天就借宿于此了。得知這一真相,我的心情立即沉重起來:原來還沒有住的地方,現(xiàn)在只是托別人學雷鋒,做好事的福,暫時住幾天而已!
    貝教授解釋了之后,拍*回了羅馬,把我一個人拋在了比薩。果然,三天之后,LINO的同宿舍的人回來了??磥?,我是注定要被掃地出門了。LINO他們在那里熱烈地討論,打電話聯(lián)系,由于我的意大利語還不過關,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估計是為我找旅館吧。果不出所料,他們開始幫助我收拾行李。不久就開來了一輛車來接我,開車的是個女孩子,自我介紹叫IRENE,在比薩大學讀社會學。車子出發(fā)后,我問她去哪里,她告訴說,去她家??粗乙荒樏H坏臉幼樱忉屨f,LINO現(xiàn)在不能幫助我了,就把我交給她了,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由她負責來接待了。老天,這個聯(lián)誼會的成員,竟然以這樣的接力一樣的方式來幫助一個他們毫不相識的人!IRENE說,到她家也是臨時住幾天,他們都正在努力幫助我找房子。可惜的是,由于我的來的時間不巧,是學期中間的時候,因此房子特別難找。
    IRENE一家對我的招待十分周到。她的父親對我這樣的飄洋過海,跨越歐亞大陸來求學的精神嘖嘖不已。我則對他們對一個陌生人所表現(xiàn)出來的信任與友善感到驚奇。如果說,到達比薩是我的意大利之旅的第一站,意大利這個民族以及她的文化對我的第觸動就是初到比薩時,這個“青年基督教學生聯(lián)誼會”的成員以接力式的方式對我的幫助。
    我在后來才知道,這樣的聯(lián)誼會在意大利的各個大學里面到處都有,它不過是意大利人所強調(diào)的“社會團結協(xié)作”(solidarietà,solidarity)的價值的一個具體體現(xiàn)而已。這種團結協(xié)作,說白了就是不去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去幫助那些的確需要幫助的人。
    我問IRENE的弟弟——他是個高中生,小伙子把他放雜物的床清理出來給我住,因此,屬于我到意大利之后的第二個室友——將來想做什么?他回答說想學習醫(yī)學,然后做一個“志愿者”,去非洲!我相信這里面的確有些年輕人的浪漫理想的成分,等他大了,也許就不會再堅持這一理想。但是,讓我感到慚愧的是,當年我高中的時候,只是想著考大學,卻從來沒有想過考大學又是為了什么!
    幾天以后,在LINO和IRENE所提供的信息的幫助下,貝教授終于為我找到了住處。離開IRENE家時,他的父親遞給我一張紙,上面寫著他家的地址,門牌號碼,讓我隨時來作客。
    我發(fā)現(xiàn),老先生的姓是BUONCRISTIANI,直譯成漢語就是“善良的基督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