摧不垮的北川中學:不屈的精神在這里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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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省綿陽市長虹集團培訓中心。5月19日上午,在汶川特大地震中遭受重創(chuàng)的北川中學在這里正式復課。大地震中,1000多名北川中學師生不幸遇難。
    在災難中遺留下來的“四川省北川中學”校牌,顯眼地靠在旗桿下。上午10時,含淚唱出的國歌聲中,國旗升起,又緩緩降半。600多名北川中學高三年級幸存師生默哀3分鐘,祭奠被災難奪走生命的數(shù)萬遇難者。
    19歲的朱思錦是高三年級594名幸存學生之一。5月12日下午14時15分,高三年級二班如往常一樣準時上課,語文老師點評考試試卷。“老師還沒點評完試卷前邊的選擇題,突然感覺到強烈的震動。當時我們還以為是操場上施工的推土機造成的?!敝焖煎\說。
    伴隨恐怖地嘯的強震沒有停止。天花板上開始噼里啪啦往下掉水泥和灰塵,日光燈劇烈晃動,課桌椅被掀翻在地。極度驚恐之下,朱思錦和同學們涌到走道上,一些同學拼命往樓梯口跑。樓梯很快坍塌,沒來得及逃出的同學返回三樓,縱身躍下。“為了生命,大家已經(jīng)顧不得許多了。跳下來居然沒事,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教學樓的三樓已經(jīng)變成了一樓。一樓和二樓都沉到地下了。”
    高三年級10個班的教室都在三樓以上,幸存的很多學生就這樣逃生。北川中學三棟教學樓,除一棟無大恙外,一棟沉陷,一棟徹底垮塌。該校2800多名學生,目前只發(fā)現(xiàn)幸存者1342名。另有40位老師遇難。
    高三五班學生鄧淑文在同學的攙扶下,參加了今天的復課儀式。她身上的牛仔褲左腿被剪掉,膝蓋處腫得如碗口一般粗。5月12日下午,突如其來的強烈震動,把鄧淑文重重地摔到地板上。爬起來,她拼命跑向樓梯。“在我找到出口前,樓梯突然坍塌,已經(jīng)逃出去的同學又返回來,把我從縫隙中拉了出來。”當時情形混亂,鄧淑文已經(jīng)記不得是哪位同學救了自己。逃生之后,鄧淑文一口氣跑到學校在建的體育場內(nèi)的開闊地。停下來后才感到腿部鉆心刺痛,她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膝蓋處已經(jīng)腫脹得嚇人。
    王學的堂妹在高二三班,災難發(fā)生前她正在二樓上課。跳下三樓逃生的王學冒著持續(xù)的余震,返回到廢墟上尋找堂妹。王學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找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找到。5月17日,堂妹從廢墟下被挖出來?!凹依锶烁嬖V我,找到她時,尸體還是溫熱的。她在下面堅持了90多個小時。要是能早一點找到,說不定她不會死?!?BR>    強震之后,幸存下來的老師和同學很快回到廢墟上搶救同學。“李老師的女兒當時也在初中部上課。余震還沒停,他就發(fā)瘋似地沖進廢墟尋找自己的女兒,進去一看還有很多被困的同學,馬上幫著往外救人。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找到自己的女兒。”高三二班的劉倩告訴記者。
    她紅著眼圈回憶,“當時,何老師和代老師一前一后在廢墟上搜救同學,代老師突然發(fā)現(xiàn)樓上有墜落物,一下?lián)涞胶卫蠋熒砩稀4蠋煴辉抑?,就這樣死了?!?BR>    5月12日當天,北川中學校長劉亞春的兒子和愛人都在地震中遇難?!皠⑿iL的兒子就在我們學校讀書,但劉校長一直跟我們在一起,從沒離開過?!币晃煌瑢W哭著說。
    長虹組織的救援隊伍,第一個出現(xiàn)在北川中學受災現(xiàn)場。5月13日上午,幸存師生被送往綿陽市九洲體育館安置,15日被轉送到長虹虹苑劇場?!耙恍┩瑢W知道了家里的情況,很多同學失去了父母、兄弟姐妹。還有很多人和父母失去了聯(lián)系,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到底怎么樣了?!编囀缥恼f。
    鄧淑文的腿傷劇痛難忍?!伴L虹的一些叔叔阿姨開著自己家里的車,跑了好幾家醫(yī)院,后拍片診斷說不是骨折,是軟組織嚴重挫傷。這些天,一直是同學攙扶我,一路走過來?!彼f。
    開學儀式過后,高三二班的劉倩驚喜地看到了自己的父親。45歲的母廣興在浙江紹興打工,5月13日,驚聞北川是重災區(qū)的消息后,心急如焚之下,一路輾轉坐車50多個小時趕回綿陽。“所有的醫(yī)院、災民安置點我都找過了,后在一個醫(yī)院的墻上看到北川中學幸存學生的名單。”母廣興說,當時他真的害怕在名單里找不到女兒的名字。
    自今年正月初六出門打工,父女倆已3個多月沒有見面,劉倩抱著父親痛哭。母廣興告訴女兒,地震發(fā)生時,母親在陳家壩鎮(zhèn)上趕集,被倒塌的房子齊腰埋住,幸虧好心人將她刨了出來。不斷有好心人施援,轉移到安全地帶后,母親后被部隊官兵送到江油市一家醫(yī)院治療。劉倩的爺爺不幸遇難,在陳家壩小學讀書的妹妹至今還沒有消息。
    由于劉倩的母親要轉移到重慶治療,母廣興要到重慶照顧?!澳阋欢ㄒ疹櫤梦覌寢?,但是我妹妹怎么辦啊?”劉倩哭著說,“她還小,不懂事,你一定要找到她,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放心,我一定找到你妹妹,把她帶回來?!弊笥覟殡y的父親哭著安慰女兒。
    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留給劉倩,又掏出300元錢。但劉倩堅決不要:“你一路走,身上要留錢,學校給我們發(fā)了生活必需品,我還有100元錢?!?BR>    父女倆挽著彼此的胳膊,一路往校門方向走。母廣興不停地交待女兒,在學校不好吃的飯也要吃,不要浪費好心人的錢,要學會自己洗衣服。“不要哭,跟同學們比起來,咱們家里情況還算好。要盡量幫助那些失去家人的同學,互相關心,互相幫助。遇到事情不要老想著依靠政府,要跟同學一起學會自救。”母廣興說。劉倩哭著點頭答應。
    母廣興擔心女兒掛念媽媽和妹妹,特別勸慰女兒,“你們現(xiàn)在代表北川中學幸存下來的人,要堅強一些,安心學習,將來爭取考上一所好大學。只有這樣,你們才能回報那些幫助過你的人。”
    說著說著,父女倆抱頭痛哭?!肮耘畠?,笑一個給爸爸看?!迸R出校門,母廣興抹去眼淚,擠出笑容逗劉倩。
    學校門口,還有四五個孩子驚喜地看到了自己的家人。家里人隔著學校的大門告訴孩子家里的情況,勸慰孩子不要顧念家里,安心學習。
    “代老師、李老師都很偉大。我想考西南師范大學,將來回到北川中學做老師?!眲①桓嬖V記者,溫總理到綿陽市九洲體育館看望他們時,她向總理講述了學校房屋垮塌的情況?!皽乜偫懋敃r表情凝重,他一定幫助我們重建家園,恢復學校。他還鼓勵我們不放棄,不拋棄,堅強一些。”
    記者在培訓中心看到,課本、文具、棉被等物資已經(jīng)被送到教學樓門口,學生們正在領取。這所“新建”的北川中學于5月20日正式開課。
    中午吃飯時分,校長劉亞春看到兩個學生打飯時穿著拖鞋,上前問。一個學生告訴他,只剩一雙拖鞋了?!胺判模荫R上交待你們的班主任為你們準備鞋?!彼f。
    北川中學幸存學生心理遭受重創(chuàng)。不過,劉亞春現(xiàn)在首先要考慮的是學生們的衣食住行?!跋嘈胚^幾天,學生們情緒平穩(wěn)了,學校就能恢復正常了?!彼f。
    一些老師告訴記者,失去妻子和孩子的劉校長,除了要安排學生的生活和學習外,還要面對大量在地震中失去孩子的學生家長?!昂眯┨於紱]怎么睡覺,劉校長太難了?!币晃焕蠋熣f。
    14時28分,在高三五班,老師和學生集體起立,為汶川大地震遇難者默哀。電視上出現(xiàn)此次大災難和隨后救援的畫面,一片寂靜的教室里,被壓抑的哭泣聲此起彼伏。
    “你覺得那些失去家人的同學能挺過這一關嗎?”默哀過后,記者問王學。
    “我相信我的同學都沒問題。不管怎么樣,經(jīng)過了這災難,我們都長大了?!蓖鯇W小聲說。
    “地震可以毀壞我們的學校,可以毀壞我們的家園,但摧不垮我們堅強的精神。”復課儀式上,面對594名北川中學高三年級幸存學生,長虹集團董事長趙勇說。
    記者結束采訪離開時看到,“四川省北川中學”校牌已經(jīng)被掛到了培訓中心側樓的墻上。據(jù)悉,長虹集團計劃災后重建一所嶄新的北川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