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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考試案例《以案釋法》：公司無依據處罰員工被判返還3.7萬元
朱蘭入職北京一家投資咨詢公司一年后，因請休病事假被單位以曠工為由，按每曠工一天扣除3倍工資的標準扣除了相當于她9個多月的工資。由于她不認可單位對其未上班的行為屬于曠工的認定，雙方發(fā)生爭議。
10月23日，朱蘭告訴記者，在公司堅持按照本單位未經民主程序、未向員工公開的內部規(guī)章制度規(guī)定確認其請假行為屬于曠工的情況下，她向勞動爭議仲裁機構申請了仲裁。仲裁裁決支持她的請求后公司不服，向法院提起訴訟。
法院根據公司對朱蘭所謂的“曠工”行為作出的3個處分，認定朱蘭請假屬實、并非曠工。同時，認定該公司的做法無合法依據，遂判決公司向朱蘭返還被扣工資并支付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金等37594.98元。公司不服判決提起上訴，可在二審法院開庭審理本案時，公司又無正當理由不到庭。近日，法院裁定按撤回上訴處理，雙方按原判決執(zhí)行。
三個月內病休37天
公司扣除萬元工資
今年31歲的朱蘭在大學讀的是經濟學專業(yè)。畢業(yè)一年后，她于2012年6月1日入職該公司。公司根據其特長，安排她擔任金融事業(yè)一部經理職務，雙方建立勞動關系。
“在職期間，我的工作崗位比較穩(wěn)定。直到2013年5月，公司才調整了我的工作崗位?！敝焯m說，她在本公司正常工作至2015年8月27日。離職前，其工資構成是1900元基本工資+提成工資。
談起與公司之間的爭議，朱蘭說，那是由于自己患病引起的。
“2013年5月至7月，我患了心肌炎，并向公司請休病假?！敝焯m說，她向公司提交的請假資料有：秦皇島市某醫(yī)院病歷，病歷載明她于當年5月2日、6月3日、7月1日到醫(yī)院就診，醫(yī)囑內容為“建議休息”。按照醫(yī)囑，她在相應期間內分別休假1天、22天、14天，合計37天。
可是，公司對該病歷的真實性不認可，并表示從未見過這份病歷。
由于公司認為朱蘭在上述期間存在多次曠工情形，根據公司規(guī)章制度規(guī)定，按照曠工1天扣罰3倍工資的標準，扣發(fā)朱蘭工資10056.4元。
雙方為此形成爭議后，公司向法院提交當年的考勤表，以證明朱蘭曠工屬實。 同時，公司提交一份2013年7月20日作出《關于對“朱蘭長期離崗事宜處理意見”通知》。
該通知載明：朱蘭自2013年5月20日起至今以生病為由，在未出示醫(yī)院和相關機構的證明材料下擅自離崗，長達月余……經公司討論決定，限朱蘭在2013年7月22日之前返回公司澄清事件緣由，并出示所在地醫(yī)療機構所開證明，加蓋公章。對其錯誤按以下方式處理：
(一)病假證明經公司確認后，如真實準確，依據公司管理制度條例，在請假期間按照曠工計算，工資扣除三倍。取消其2013年度公司所有獎項的評先資格……
(二)病假證明如系偽造或者不真實，則按照公司章程及制度，直接開除。
朱蘭提交相關請假手續(xù)資料后，該公司于2013年9月5日作出《關于對朱蘭同志的處罰通知》。
該通知載明：朱蘭因病假離崗，時間從5月31日至7月15日，共計37個工作日。由于事先未得到請假批準，根據公司相關管理條例，按照其每月1900元的在崗期間工資對其罰款10056.4元。該罰款在此后半年之內從其每月工資中扣除。
因事請假再被扣薪
員工寄信表示辭職
“以前的事，說過就過了，不宜計較。畢竟，我還需要工作，還需要生活，不能與公司鬧得太僵丟掉工作。”朱蘭說，待身體恢復后，她立即全身心投入工作，在被公司處分不久便連獲4份榮譽證書，其中一份是表彰她在2014年第二季度營銷工作表現突出，成績優(yōu)異，榮獲季度銷售亞軍。
可是，在2014年3月至6月期間，公司又以扣除競標費用為由，無故克扣朱蘭工資8500元。
“這是我在簽領這3個月工資時從工資條中看到這樣的記載的?！敝焯m說，在法院庭審時，公司辯稱從未在她的工資中扣除競標費用，可是，公司沒有就此提交工資發(fā)放記錄予以證明。后來，法院追問此事，原本答應提交工資發(fā)放記錄的公司卻不再出庭，也不再接聽法官的電話。
“更為蹊蹺的事情發(fā)生在2015年1月、3月、4月、5月和8月。這段時間我因事請假，公司又以曠工為由扣發(fā)我9712元工資?！敝焯m不解：“我明明請假了，且經過公司總經理的口頭應允，怎么會記載成曠工呢?”
對此，公司以一份對朱蘭的違紀處分通知說明了真相。
這是一份該公司于2015年5月8日作出的《關于“對金融事業(yè)一部朱蘭的處理意見”的通知》。該通知載明：朱蘭從4月底開始，由于個人事宜，長期處于離崗狀態(tài)……經公司研究決定，形成以下處理意見。具體通知如下：免除朱蘭所擔任金融事業(yè)一部經理職務……根據公司管理制度條例，公司事假最多3天，酌情可延長至7天。其余請假期間按照曠工計算。
在法院庭審過程中，雙方確認朱蘭2015年1月、4月、8月的實發(fā)工資為零;3月、5月的工資未足額發(fā)放。
公司就此提交上述期間朱蘭的考勤表和工資發(fā)放表，這些表格顯示4月份朱蘭事假6天，曠工10天，因曠工扣款1800元，實發(fā)工資-1036元，未顯示朱蘭簽領記錄。5月份事假5天，扣“4月曠工”1036元，實發(fā)工資577元，未顯示朱蘭簽領記錄;當月實發(fā)提成工資2422元，朱蘭已簽領。8月份事假1.5天，8月28日至30日曠工3天，因曠工扣1350元，實發(fā)工資2089元，未顯示朱蘭簽領記錄。
對于考勤表的記載內容，朱蘭稱其屬實，但對曠工事由不認可，原因是她每次請假都履行了請假手續(xù)。對于工資表，朱蘭僅認可有她簽領記錄的事項，其他不予認可。對于免去其職務的通知，朱蘭表示從未見過。
由于與公司多次交涉無果，朱蘭于2015年9月2日通過快遞形式向公司郵寄辭職信，以公司拖欠工資、未繳納社會保險為由提出解除勞動關系。
各項證據相互印證
單位罰薪缺乏依據
離職后，朱蘭決定新賬老賬一起算，向公司提出返還被克扣工資、競標費用、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等要求，各項費用合計46196元。
公司承認以曠工為由扣除了朱蘭的工資，但稱是有合法依據的，其依據就是本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為證明該規(guī)章制度的合法有效性，公司向法院提交《涉密檔案借閱申請表》與《關于員工手冊出臺解釋與公司經營現狀及問題分析的會議紀要》予以證明。
上述申請表載明朱蘭于2015年1月27日簽字借閱公司員工手冊，會議紀要載明2015年1月27日朱蘭參加了此次議題為公司經營現狀及存在問題分析會議，而會議內容就包括公司內部員工手冊正式出臺。
朱蘭表示，她認可上述涉密檔案借閱申請表的真實性，并見過公司員工手冊，但這恰恰證明該員工手冊在公司內部并未公開。對于會議紀要，朱蘭不予認可。由此，她認為公司依據該員工手冊規(guī)定，認定其請假屬于曠工并扣除其工資是違法的。
對于公司否認雙方已經解除勞動關系，并拒絕支付經濟補償這一問題，朱蘭提交EMS詳情單、簽收回執(zhí)及網絡查詢打印件予以證明。朱蘭說，盡管公司在當年9月份又開始為其繳納社會保險，但這樣的做法改變不了勞動關系已經解除的事實。
法院審理認為，《勞動合同法》規(guī)定，用人單位在制定、修改或者決定有關勞動報酬、休息休假等直接涉及勞動者切身利益的規(guī)章制度或者重大事項時，應當經職工代表大會或者全體職工討論，提出方案和意見，與工會或者職工代表平等協商確定。本案中，公司主張依據其內部規(guī)章制度，以“員工曠工1天扣罰3倍工資”為標準扣除朱蘭的工資，在朱蘭對此規(guī)定不予認可的情形下，公司未就該項規(guī)章制度的客觀存在以及規(guī)章制度的制定經過民主程序提交相應證據，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此外，因上述規(guī)章制度內容缺乏合法依據，亦超出了用人單位合理范疇內的用工自主管理權，故法院對公司所持曠工1天可扣罰朱蘭3倍工資的主張不予采納。
關于朱蘭2013年5月至7月期間缺勤情況的性質認定，朱蘭主張其系病假，且已向公司請假，公司則主張朱蘭系曠工。法院認為，公司提交的《關于對“朱蘭長期離崗事宜處理意見”通知》載明朱蘭系因病假離崗，并對此有兩種“處理辦法”，結合其提交的《關于對朱蘭同志的處罰通知》載明的對朱蘭實際實施的處罰辦法，可以證明朱蘭已將相關病假證明向公司出示，故應采信朱蘭的主張，認定其上述期間為病休期間。此種情況下，公司扣罰其3倍工資缺乏相應事實依據，應予返還。
對于朱蘭2015年4月、5月缺勤情況的性質，根據公司提交的考勤表及《關于“對金融事業(yè)一部朱蘭的處理意見”的通知》，可以看出，該公司認定朱蘭在上述期間曠工的依據是本公司關于“事假最多3天，酌情可延長至7天，其余請假期間按照曠工計算”的制度規(guī)定。由于該制度缺乏合法與合理依據，故該通知中載明的處罰決定不發(fā)生相應的法律效力。由于公司未能舉證證明朱蘭的請休事假手續(xù)以核實請休天數，故其應承擔舉證不能的法律后果，應當返還已經扣除的朱蘭的工資。
關于2015年8月28日至30日未出勤期間性質的認定。朱蘭主張其與公司于當年9月3日解除勞動關系，但未能就8月28日至30日未出勤的原因作出合理解釋，故公司認定其上述3天為曠工并無不當，并無需向其支付該期間的勞動報酬，但公司如據此扣罰其三倍工資則缺乏依據，法院不予采納。
對于扣發(fā)競標費用一項，公司雖然對此不予認可，但作為勞動關系中負有管理責任的用人單位，其不能提交朱蘭的工資發(fā)放記錄以供核實，應當承擔舉證不能的相應法律后果，須向朱蘭返還該筆費用。
關于勞動關系是否已經解除的問題，法院認為，結合朱蘭提交的EMS詳情單及簽收記錄證據，在公司認可上述證據真實性，亦認可該快遞中載明的收件地址無誤、收件人系公司副總經理、快遞簽收人為公司員工的情況下，可以認為朱蘭已履行了提出解除勞動關系的送達程序，雙方勞動關系快遞簽收當日解除，公司應當向朱蘭支付相應的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10515.08元。
綜上，法院判決本公司于本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朱蘭解除勞動關系經濟補償、返還被扣工資、競標費用等合計37594.98元。如公司未在判決指定的期間履行給付金錢義務，應當依照《民事訴訟法》規(guī)定，加倍支付遲延履行期間的債務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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