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日本:中國女人在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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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我走入病房,她顯得有些吃力地坐起來。清秀憔悴的面龐上掩飾不住一場災難后的恐怖感,右眼角周圍的青紫和眼球上淤積的血塊清晰可見,脖頸周圍 被扼被掐被擰的痕跡仍然斑斑點點地遺留著。這時,她已經住院治療一個星期了 。
    故事,還是從頭說起吧。
    古人講:“三十而立”。而她,在30歲的時候,跨出國門意欲象那沖向蔚藍色的天空的銀翼一般展翅翱翔。
    她已經走過的人生的經歷并不復雜。也許是這種不復雜的經歷,使得她的頭腦也沒有復雜起來。
    大學畢業(yè)以后,她在一家雜志社內做編輯工作。文字工作固然可以給人帶來許多精神快樂,但物質的貧困卻是很難改變的。5年以后,她“改行”了, 轉到一家著名飯店的旅游公司內工作。沒有想到,同樣一個旅游公司內,她所在的亞太部冷冷清清,客源不足,獎金自然也就不多;比鄰的日本部卻賓客盈門, 總是忙得不可開交,常常要向其它部門“借調”人手。多勞,自然多得。日本部工作人員的多得,讓旁人羨慕得眼紅。
    和許多知識女性一樣,她也是不安于現(xiàn)狀的。會說日語,就可以到日本部工作。專業(yè)是學俄語的她,在工作中有了這樣的切身體會。要想學日語,自然是到日本學習最好。在那里,不僅可以學習語言,還可以在經濟上寬松一下。正可謂 “一石二鳥”。
    當然,學好日語,還可以和日本人搞貿易。丈夫在政府經濟部門工作,應該是日本商人最想建立的“人脈”關系,她擁有他人沒有的條件,也就擁有他人沒有的自信。
    就這樣,她辭別了丈夫,答應學習兩年語言后回國;吻別了兒子,暫時每個月花800元人民幣,把他“全托”出去。在事業(yè)與親情上,她首先選擇了事業(yè)!
    1994年3月,她渡過了30歲生日。4月,她來到日本東京, 在一家語言學校就讀。古人講:“三十而立”。而她,在30歲的時候,跨出 國門,意欲像那沖向蔚藍色天空的銀翼一般展翅翱翔。
    試圖抗拒誘惑的人,往往是對現(xiàn)實不滿的人。結果,她還是點頭了,同意了,向誘惑投降了。
    大多數踏上東瀛列島的中國留學生,都是以在餐館打工作為讀書的前提。并不是他們喜歡一邊打工一邊學習,而是他們不得不一邊打工一邊學習!
    半年。整整涮了半年的碗。她覺得自己已經象一臺完美無缺的洗碗機了。把油膩膩的碗碟首先大小分類,分別放入不同的水槽內,手中拿著浸滿洗潔凈的海綿,一個一個地洗,一個一個地沖,一個一個地擦干,一個一個地擺好。任何一臺洗碗機,都不可能有如此完備的功能!任何一臺洗碗機,都不可能如此長 久地運轉!
    每天下班了,看看自己的手,膚色泛著堿白色,指紋猶如刀刻般清晰。拖著疲倦的身軀往“家走”,想著遠方的兒子,不知多少次淚水撲簌……
    再看看班里的女同學,一個個從餐館“轉業(yè)”了,臉上的姿容變了,身上的服飾變了,經濟條件變了,說話的內容也變了。她記不清楚多少次叮嚀自己了: “一定要頂住誘惑”。但是,試圖抗拒誘惑的人,往往是對現(xiàn)實不滿的人。 一個同學聽說她沒有去過“撕那褲”便友好地表示要帶她去“玩玩”。據說 ,去玩的當天,店里的一位客人對“媽媽”說:“這個女孩子的氣質和別人不一 樣,你把她留下來吧?!苯Y果,她點頭了,同意了向誘惑投降了。
    她清清楚楚地記者,去年8月1日,她開始上班。8月2日的 夜晚,這個給她人生帶來災難的日本人出現(xiàn)了。
    從送過來的名片上看,他是“公認會計士”,在霞關大樓內上班。從他的話 語中得知,他已經離婚,有兩個兒子,都“預存”前妻家中。當然,最讓她感到 動心的,還是他說的那句話:“我喜歡你。”
    從那以后,他幾乎天天都來坐她的“”。不久,又送給她一塊西鐵城手表 ,告訴他:“這塊手表兩萬多日圓,是比較貴的”?;亍凹摇币院螅螂娫捊o 朋友,說收到了這樣一份禮物。朋友聽后則勸她:“兩萬日圓不算什么好表。不 要和這樣的窮光蛋交往?!笨上?,她沒有聽進去。
    幾天后的一個夜晚,這個日本人來店里的時候,她正陪著一個客人跳舞。他 勃然大怒,粗暴地把她從店拽了出去,粗暴地從她手腕上摘下了那塊西鐵城手表 。本來,這應該成為兩個人分手的契機,但她去錯把這種精暴當做了男人熾愛的 一種表現(xiàn)形式。
    情感的進展不是受時間限制的。盡管這是畸形的情感。9月初,他興致 勃勃地帶她到輕井澤旅游。傍晚,她提出開兩個房間,他怎么肯呢?這一夜 ,他6次向她發(fā)起“進攻”,把她當做一個泄欲的工具……
    情海與醋波總是攪在一起的。那么,荒唐與辛酸呢?
    9月23日,兩個人同居了。男方只負責支付每月8萬日圓的房租 。再就是到店里來喝酒。一個星期后,男方說出實話,自己的妻子患有子宮癌, 不肯離婚;另外自己有3個兒子,分別在讀大學、高中、小學。根本就無法 離婚!
    能說什么呢?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了。何況,他還答應做保證人,這樣可 以免去買保證人所需要的30萬日圓。另外,他還答應給她在國內的哥哥作保 呢!
    他的暴力行為越來越多了,在她的筆記本上,記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暴力行為 。今年2月17日,他第一次把她打得臉上掛彩。但是,她仍然沒有和他 分手。
    3月31日夜晚。他到店里來喝酒,看見她在陪客人,又光火起來, 拽起她就往外走。店里的“媽媽”不干了,“媽媽”的姐姐更是勇往直前,脫下 高跟鞋,用鞋跟狠狠地敲打他的腦袋,打得他滿臉流血。他說自己要去報警,可 是,她回到家中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先回來了。
    店里的“媽媽”告訴她:以前,他也是這樣,喜歡上店里一位上海小姐,花了許多錢,卻沒有達到目的。他發(fā)火打了這位上海小姐,小姐反過來報警,在警方的干預下他支付了“尉謝料”。所以,“媽媽”的判斷是:他不敢報警! 為此,她不得不辭退這里的工作。轉到另一家“撕那褲”,時常干到早上4~ 點鐘。他呢,發(fā)脾氣近乎“日?;绷?。每每發(fā)脾氣的時候,除了打人,還要砸 東西,電視、傳真機等等,砸起來毫不吝嗇。當然,事后還要置買的。
    至于暴力的原因,說出來有點讓人難以相信。比如說,5月13日, 兩個人到福島、新瀉等地去旅游,回來后這個男人說:“為你花錢太多了”。說完就打。再比如說,5月28日,兩個人一起到銀座買衣服,男方主動出要給她花錢,她自己花了5萬多日圓,男方也花了1萬2千日圓, 回去后又為花錢的事情打了她一頓。當然,也有早上4點鐘,他到店前去接她,回來后痛打她,說:“我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日子”的時候。
    8月20日,她回國探親。他心里醋缸翻倒,實在不是滋味,送她上飛機以前還在殷殷囑咐:“你回去后一定要住在你媽媽家”、“你回去不能和你老公在一起”等等。她呢,自然無法做到。
    22日深夜,他從東京給她的上海家里打電話,怒氣沖天地大喊:“誰讓你和你老公住在一起的?你在電話里聽著,我現(xiàn)在要砸家具了!”就這樣 ,她把電話掛上,他把電話打來;再掛上,再打過來。而話筒里傳來的除了粗暴的叫罵聲外,就是“乒乒乓乓”砸家具的聲音了。
    無奈,她撇下疑心重重和滿腹怨氣的丈夫,她撇下久已想念的兒子,28~ 日又從上海返回日本。
    他呢,沒有喝酒的時候,就瘋狂地“愛”她,恐怕再次失去她;喝了酒以后 ,就借酒發(fā)“瘋”,一邊開車,一邊擰她的大腿,一會兒開快車,一會兒猛煞車 ,聲稱“我們兩個人一起死吧?!?BR>    9月12日深夜1點半鐘,他喝得醉醺醺地從外面回來,一邊痛罵 :“你的身體已經弄臟了,臟得沒有辦法要了”,一邊出手痛打。他兇殘地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撕扯下來,把她塞到廁所內,用拳、用腳、用皮鞋、用水壺、用 皮帶,整整打到清晨3點鐘。這個期間,她哭饒,他毫不理會;她哭喊,沒有一個人來救援。周圍的人都知道,這對年齡相差18歲的男女,是以“婚約 者”的名義居住在一起的,她被打得小便失禁了,昏迷了……
    他打不動了,實在打不動了,倒頭就睡。早晨7點鐘,他醒來后,看見臉部青紫腫漲得失去人形的她,看見手指被骨折后滴滴淌血的她,看見渾身上下 沒有一塊好肉的她,他腿軟了,聲顫了,扔過來一把菜刀,說:“你把我殺了吧 !求求你,你把我殺吧!我不算人,我沒有勇氣自殺,你殺我吧!”
    好艱難地張開尚著血的嘴,說:“我也沒有勇氣殺你。要死,你還是自殺吧 !”接著,把菜刀扔了回去。
    上午9點鐘,兩個人來到住宅附近的一家國立醫(yī)院。醫(yī)生和護士都驚呆 了…… 她期望“一石三鳥”。他說:“你不要搞錯,這里是日本,日本的法律是保護日本人的” 她住院的一個星期后,我聞訊去看她。情形,與本文開篇時描述的一樣。
    “你想怎么解決呢?”我問她。
    她無力地說:“我想讓他陪償我一筆費用,至少要200萬日圓。我還想 讓他給我哥哥做保證人,他今年去上海的時候,我哥哥請他吃飯,他答應過要做 保證人的。還有,我現(xiàn)在的保證人是他,我還想讓他做保證人,因為我擔心人管 局不同意我換保證人”。
    “他呢,他想怎么解決呢?”我接著問。
    “他一開始非常害怕,連送我上醫(yī)院都想找一個警察不知道的醫(yī)院。也答應 賠我一筆錢。這幾天,他看見我好一點了,口氣就變了,說不能賠我錢,說這里是日本,日本的法律是保護日本人的。他還說,我如果報警,他就自殺。還說中國人就知道要錢,中國的民族是一個‘最低’的民族”。她回答說。
    我勸她,“一石三鳥”和“一箭三雕”是不可能的,這種考慮問題的方法是錯誤的。問題的解決,恰恰要依靠日本法律。人管局方面的說明,我們可以幫助去做;報案的事情,你自己要去,這樣問題會解決睥。另外,你不要擔心他會自殺,應該相信“會咬的狗是不叫喚的”。
    結果,當天下午,我陪她到警察署報案。當晚,他慌慌張張地趕到醫(yī)院,說警察已經打電話叫他了,央求她陪他一起去警察署。當然,她沒有同意。 幾天后,我把他請到《留學生新聞》編輯部,他又鞠躬,又謝罪,表示 自己是因為愛,因為愛的嫉妒,才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同時,表示愿意支付200~ 萬日圓,賠償她的精神和身體的損失,并且寫下了“示談書”,保證先支付50~ 萬日圓,等到10月13日貸款下來后,再支付150萬日圓。
    第2天,他到醫(yī)院,在我在場的情況下,交給了她50萬日圓。 幾天后的一個夜晚的兩點鐘,她給我打電話,說那個男人又喝得醉醺醺地 在門外大喊大叫,還按門鈴要進來呢!我撥通了那位男士的手提電話,勸他 馬上回家;又打電話告訴他,可以馬上報警!
    事后,她沒有再來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