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煉金術士》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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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很早就開始學習生活的道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人們早早地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人生就是如此。”
    半分預兆都沒有,熱度就這樣“嗖—”的一聲躥了上來,明晃晃的日光讓我無端心煩意亂。
    明明昨日我還是個可以在父母懷里撒潑耍橫毫無顧忌的嬌癡小兒,為何今日我就要在這樣一個悶熱煩躁的午后端坐著忍受這枯燥乏味的化學課呢?
    日光照得窗外的一切都失去了本來顏色,泛著不耐的熱氣。
    隔著不遠的教室里正在進行高三的全真模擬考試。所有的老師都以一種微微警告的眼神看著我們說,明年這個時候,就輪到你們了。
    晚自修結束很久了,教學樓里只剩下稀稀拉拉幾盞燈亮著。我走過一間間空蕩蕩的教室,廣播里的歌聲也在無人的教室里寂寞地回響。
    那歌手安靜地,悲傷地唱著,清冷空靈的聲音在我耳邊揚起復又落下,揚起復又落下。
    你看你多可笑,明明沒有人在聽,你卻還視若無睹地唱著。他們的腳步那樣匆忙堅定,怎會明白你在說什么?
    明明只有我在聽。
    路旁的玉蘭花早就謝了,空氣中彌漫的是一股屬于樹木的辛辣氣息。六月里,這樣的氣息會更濃,直沖得迷茫的行人腳步虛浮,跌跌撞撞。
    “世界會講許多種語言?!?BR>    在這樣一個緊張而雜亂的夜晚讀一本小說似乎是在做無用功,然而事實卻證明我是錯的。《煉金術士》中的一切都透過嘈雜的空氣,那樣清晰地傳遞到我心中,大概它使用的語言,便是書中反復提及的“宇宙語言”。
    人類全靠對未來的希望活著?!皩δ贻p人來說,未來就像仙境”,然而我卻總懷疑它的美好。
    張曉風在四十歲時,卻仍可以說:“我是那揚瓶欲作一投擲的女子,我是那跨刀直行的少年。人世間總有一件事是等著我去做的;石槽中總有一把劍時等著我去拔的?!倍覅s幾乎不敢想我四十歲時的樣子了。依賴的理由早已不存,沉思顯得多余,那些滾燙的肝膽何處置放?沉默而現(xiàn)實地活著,似乎是的選擇。日日圍繞的會是冰冷的儀器,還是蒼白的數(shù)字?
    然而,我總處在對未來的焦慮之中,卻連腳下的路都看不真切了。
    又或許這種擔憂本身就是無用的畏縮。
    正如書里那位令人敬畏的占卜師所說:“我卜算未來的方式,是通過當前的預兆,秘密就在當前。如果關注它,你就能改善它,如果改善了現(xiàn)在,那么,將來也會變得更好。忘掉未來吧,你要按照教義過好每一天,相信真主會護佑他的子民。每一天里都蘊含著永恒。”命運并非不可選擇的,以后的每時每刻都取決于現(xiàn)在的每分每秒。若只是無謂地擔憂,只是夜夜捂著沉重的心入睡,那有有什么意義呢?只有做出堅定努力的人,才能擁有自己想要的未來。
    而我們應當關注的也并非未來,而是現(xiàn)在。也許眼下的是瑣碎至極,令人生厭,但卻正是這平凡的一點一滴構成了龐大的生活。躊躇滿志的少年總覺得自己的生活不該如此平淡,總如好奇的孩子般試圖拉開緊閉的舞臺帷幕窺探,卻總是輕易被眼前的種種打敗。而對生活投降的人,也自然不會再有追夢的資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世界不厭其煩地向人們預示,然而追求天命的人終是少之又少。多數(shù)人總是因著種種世俗的牽絆未能成行,而是選擇循規(guī)蹈矩地一日日消磨著重復平庸的時光。正如圣地亞哥的父親,幾十年來他一直將云游四方的愿望深埋心底,為吃喝而操勞,夜夜在同一個地方睡覺。
    撒冷說:“人們很早就開始學習生活的道理,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人們早早地放棄了自己的夢想,人生就是如此?!边@冠冕堂皇的“生活的道理”,看似是前人經(jīng)驗的總結,可使人的一生平安喜樂;事實上,它卻是夢想的毒藥。它教人循規(guī)蹈矩,它教人在生活的瑣碎中消磨日子,它教人變得圓滑而平庸。
    水晶店老板的大半生都在夢想著去麥加朝圣,然而他始終沒有邁出半步。我想,他的下半生也必定依舊如此:守著水晶店,看著許多朝圣者走向麥加,然后他自己在想象中繞行七圈,安放圣石。盡管他開店的初衷是攢錢去麥加,盡管他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旅費,他卻依然只能一輩子都只是水晶店老板。
    他說,他不能把店鋪交給別人保管,前去朝圣,因為水晶是易碎的。
    沙漠中的趕駝人說,我們擔心失去的,只是那些我們現(xiàn)在擁有的東西:我們的生命,或我們的作物。
    許多人正是被“易碎的水晶”牽絆住了手腳,不敢也不愿再做出改變,終放棄夢想,碌碌一生。難道我也要好高騖遠又輕易地棄甲曳兵潰逃嗎?難道我也要按部就班地按照世俗眼光度過庸碌乏味的一生嗎?難道我也要在極度的矛盾中度過可悲的一生嗎?
    不,絕不。包裹著夢想的心還在年輕的身軀里有力地跳動,躁動不安地分泌出積極的情愫,我又怎能早早服輸?
    窗外日光正好,困倦的人依舊昏昏欲睡,煩躁的人依舊坐立不安,新生的樹葉卻在日光下泛著鮮亮清涼的綠光。
    歲月尚早,早如五月揭衣初涉水的淺溪。清真寺的穹頂上有人開始吟唱,沙漠中的蒼鷹在天空中盤旋,載著夢想的紙船業(yè)已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