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學讀書是在革命以前的事了。那時，教師把每次提問所得的成績寫在記分冊上，他們打上分數(shù)，從五分到一分。
我進學校的時候，年齡還很小，上的是預備班。當時我才7歲。
對于學校的情況，我一無所知，因此，初3個月里我簡直是懵懵懂懂的。
有，老師布置我們背詩：
歡愉的月光沐浴著村莊
皚皚的積雪閃爍著藍光……
可是，我沒背會這首詩，我壓根兒沒聽見老師的講話。我怎么會沒聽見呢？因為坐在我后邊的兒個同學不是用書包拍我的后腦勺，就是用墨水涂我的耳朵，再不就揪我的頭發(fā)；他們出其不意地將鉛筆或鋼筆塞到我的衣服里邊，我常被嚇得叫起來。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我坐在教室里總是提心吊膽，甚至呆頭呆腦，時時刻刻提防著，生怕坐在后面的同學再想出什么招兒來捉弄我。
第二天，仿佛與我作對似的，老師偏偏叫我起來背他布置的那首詩。
我不僅背不出來，而且都沒想到過世界上會有這么一首詩。但是，我很膽怯，不敢對老師說我不會背，只好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位子上，呆若木雞。
這時，我聽到了同學們的提示，于是便嘟嘟嚷嚷地重復著他們小聲提示的詩句。
當時我正患慢性鼻炎，有一只耳朵不大好使，因此聽不清楚同學們的提示。
頭幾句我總算對付出來了，但念到“云彩下的十字架猶如燃燒的燭光”
這一句時，我將它念成“雨靴下咯喳喳猶如呻吟的燭光”。
同學們嘩然大笑，教師也笑了，他說：
“好吧，把你的記分冊拿來！我給你記個一分。”
于是我哭了，因為我還是第得一分。不過我并不清楚，這會帶來什么后果。
課后，我的姐姐廖利亞來找我一起回家。
路上，我從書包里拿出記分冊，翻到打上一分的那一頁，對廖利亞說：
“廖利亞，你看，這是什么？為背‘歡愉的月光沐浴著村莊’這首詩老師給我打的分數(shù)?！?BR> 廖利亞看了看，笑了。她說：
“米尼卡，這下可糟了！老師給你的語文打了一分，這事兒真糟！再過兩個星期就是你的命名日，我想，爸爸不會送照相機給你了?！?BR> 我說：
“那可怎么辦呢？”
廖利亞說：
“我們有個同學干脆把記分冊上有一分的那一頁和另一頁粘在一起，她的爸爸用手指舔上唾沫也沒能揭開，這樣也就沒有看到那個分數(shù)?！?BR> 我說：
“廖利亞，騙父母親，這不好吧！”
廖利亞笑著回家了。而我呢？憂心忡忡地來到市立公園，坐在那兒的長凳上，翻開記分冊，懷著恐懼的心情盯著上面的一分。
我在公園里坐了很久，然后就回家了。已經(jīng)快到家了，我才突然想起，我把記分冊丟在公園里的長凳上了。我又跑回公園，可是記分冊已經(jīng)不翼而飛。起先我很害怕，繼而又高興起來，因為這下我可沒有記著一分的記分冊了。
回到家里，我告訴父親，記分冊被我搞丟了。廖利亞聽了我的話笑了起來，并對我眨眨眼睛。
第二天，老師知道我的記分冊丟了，又給我發(fā)了一本新的。
我翻開這本新的記分冊，指望上面沒有一個壞分數(shù)，但在語文欄內(nèi)還是有個一分，而且筆道更粗。
我頓時十分懊喪，簡直氣極了，就把新的記分冊往我們教室里的書柜后面一扔。
兩天以后，老師知道我的這本記分冊也丟了，又給我填了一份新的，除了語文有個一分外，他還在上面給我的品行打了個兩分，并且說，一定要把記分冊交給我的父親看。
課后，我見到廖利亞，她對我說：
“如果我們暫時把記分冊上的那一頁粘起來，這不算撒謊。一個星期以后，等你命名日那天拿到了照相機，我們再把它分開，讓爸爸看上面的分數(shù)?！?BR> 我很想得到照相機，于是就和廖利亞一起把記分冊上那倒霉的一頁的四只角都粘了起來。
晚上，爸爸說：
“喂，把記分冊拿來！我想看看，你不至于會有一分吧”
爸爸打開了記分冊，但上面一個壞分數(shù)也沒有，因為那一頁被粘起來了。
爸爸正翻閱著我的記分冊，樓梯上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一位婦女走進來說：
“前幾天我在市立公園散步，就在那里的長凳上看到一本記分冊，根據(jù)姓氏我打聽到地址，就把它給您送來了，讓您看看，是不是您的兒子把它搞丟了?！?BR> 爸爸看了看記分冊，當他看到上面有個一分，就一切都明白了。
他沒有罵我，只是輕輕地說：
“那些講假話、搞欺騙的人是十分滑稽可笑的，因為謊言或遲或早總是要被揭穿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站在爸爸面前，滿臉通紅。他的話雖然說得很輕，但使我羞愧萬分。
我說：
“還有一件事：我把另外一本打了一分的記分冊扔到學校里的書柜后面了?！?BR> 爸爸沒有更加生氣，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顯得很高興。他抓住我的雙手，吻吻我。
“你能把這件事老老實實說出來，這使我非常非常高興。這件事可能長時間內(nèi)沒有人知道，但你承認了，這就使我相信，你再也不會撒謊。就為這一點我送給你一架照相機?！?BR> 聽到這些話，廖利亞以為爸爸糊涂了，現(xiàn)在不是因為得五分，而是因為得一分他會給所有的人贈送禮物。
于是，廖利亞走到爸爸面前說：
“好爸爸，我今天物理也得了兩分，因為我沒復習好功課。”
廖利亞的期望落空了。爸爸對她十分生氣，把她趕出房間，吩咐她馬上坐下來看書。
晚上，我們已經(jīng)躺下睡覺了，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這是我的老師來找爸爸。他對爸爸說：
“今天我們班進行了大掃除，在書柜后面發(fā)現(xiàn)了您的兒子的記分冊。這么小小的年紀就撒謊、騙人，為了不讓您看到記分冊，他就把它扔了。怎么能喜歡這樣的孩子呢？”
爸爸說：
“關(guān)于這本記分冊的事情，我的兒子己對我本人講了，他親口向我承認了錯誤，因此沒有理由可以認為，我兒子的撤謊行為是不會改正的?！?BR> 老師對我的爸爸說：
“呵，原來如此，您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那么——這是誤會。請原諒，晚安！”
我躺在床上，聽到這些話，痛心地哭了。我發(fā)誓以后永遠只說真話。
我真的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是啊，有時這是很不容易的，但我的心里卻愉快而坦然。
我進學校的時候，年齡還很小，上的是預備班。當時我才7歲。
對于學校的情況，我一無所知，因此，初3個月里我簡直是懵懵懂懂的。
有，老師布置我們背詩：
歡愉的月光沐浴著村莊
皚皚的積雪閃爍著藍光……
可是，我沒背會這首詩，我壓根兒沒聽見老師的講話。我怎么會沒聽見呢？因為坐在我后邊的兒個同學不是用書包拍我的后腦勺，就是用墨水涂我的耳朵，再不就揪我的頭發(fā)；他們出其不意地將鉛筆或鋼筆塞到我的衣服里邊，我常被嚇得叫起來。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我坐在教室里總是提心吊膽，甚至呆頭呆腦，時時刻刻提防著，生怕坐在后面的同學再想出什么招兒來捉弄我。
第二天，仿佛與我作對似的，老師偏偏叫我起來背他布置的那首詩。
我不僅背不出來，而且都沒想到過世界上會有這么一首詩。但是，我很膽怯，不敢對老師說我不會背，只好一言不發(fā)地坐在位子上，呆若木雞。
這時，我聽到了同學們的提示，于是便嘟嘟嚷嚷地重復著他們小聲提示的詩句。
當時我正患慢性鼻炎，有一只耳朵不大好使，因此聽不清楚同學們的提示。
頭幾句我總算對付出來了，但念到“云彩下的十字架猶如燃燒的燭光”
這一句時，我將它念成“雨靴下咯喳喳猶如呻吟的燭光”。
同學們嘩然大笑，教師也笑了，他說：
“好吧，把你的記分冊拿來！我給你記個一分。”
于是我哭了，因為我還是第得一分。不過我并不清楚，這會帶來什么后果。
課后，我的姐姐廖利亞來找我一起回家。
路上，我從書包里拿出記分冊，翻到打上一分的那一頁，對廖利亞說：
“廖利亞，你看，這是什么？為背‘歡愉的月光沐浴著村莊’這首詩老師給我打的分數(shù)?！?BR> 廖利亞看了看，笑了。她說：
“米尼卡，這下可糟了！老師給你的語文打了一分，這事兒真糟！再過兩個星期就是你的命名日，我想，爸爸不會送照相機給你了?！?BR> 我說：
“那可怎么辦呢？”
廖利亞說：
“我們有個同學干脆把記分冊上有一分的那一頁和另一頁粘在一起，她的爸爸用手指舔上唾沫也沒能揭開，這樣也就沒有看到那個分數(shù)?！?BR> 我說：
“廖利亞，騙父母親，這不好吧！”
廖利亞笑著回家了。而我呢？憂心忡忡地來到市立公園，坐在那兒的長凳上，翻開記分冊，懷著恐懼的心情盯著上面的一分。
我在公園里坐了很久，然后就回家了。已經(jīng)快到家了，我才突然想起，我把記分冊丟在公園里的長凳上了。我又跑回公園，可是記分冊已經(jīng)不翼而飛。起先我很害怕，繼而又高興起來，因為這下我可沒有記著一分的記分冊了。
回到家里，我告訴父親，記分冊被我搞丟了。廖利亞聽了我的話笑了起來，并對我眨眨眼睛。
第二天，老師知道我的記分冊丟了，又給我發(fā)了一本新的。
我翻開這本新的記分冊，指望上面沒有一個壞分數(shù)，但在語文欄內(nèi)還是有個一分，而且筆道更粗。
我頓時十分懊喪，簡直氣極了，就把新的記分冊往我們教室里的書柜后面一扔。
兩天以后，老師知道我的這本記分冊也丟了，又給我填了一份新的，除了語文有個一分外，他還在上面給我的品行打了個兩分，并且說，一定要把記分冊交給我的父親看。
課后，我見到廖利亞，她對我說：
“如果我們暫時把記分冊上的那一頁粘起來，這不算撒謊。一個星期以后，等你命名日那天拿到了照相機，我們再把它分開，讓爸爸看上面的分數(shù)?！?BR> 我很想得到照相機，于是就和廖利亞一起把記分冊上那倒霉的一頁的四只角都粘了起來。
晚上，爸爸說：
“喂，把記分冊拿來！我想看看，你不至于會有一分吧”
爸爸打開了記分冊，但上面一個壞分數(shù)也沒有，因為那一頁被粘起來了。
爸爸正翻閱著我的記分冊，樓梯上突然傳來了門鈴聲。
一位婦女走進來說：
“前幾天我在市立公園散步，就在那里的長凳上看到一本記分冊，根據(jù)姓氏我打聽到地址，就把它給您送來了，讓您看看，是不是您的兒子把它搞丟了?！?BR> 爸爸看了看記分冊，當他看到上面有個一分，就一切都明白了。
他沒有罵我，只是輕輕地說：
“那些講假話、搞欺騙的人是十分滑稽可笑的，因為謊言或遲或早總是要被揭穿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站在爸爸面前，滿臉通紅。他的話雖然說得很輕，但使我羞愧萬分。
我說：
“還有一件事：我把另外一本打了一分的記分冊扔到學校里的書柜后面了?！?BR> 爸爸沒有更加生氣，他的臉上反而露出了笑容，顯得很高興。他抓住我的雙手，吻吻我。
“你能把這件事老老實實說出來，這使我非常非常高興。這件事可能長時間內(nèi)沒有人知道，但你承認了，這就使我相信，你再也不會撒謊。就為這一點我送給你一架照相機?！?BR> 聽到這些話，廖利亞以為爸爸糊涂了，現(xiàn)在不是因為得五分，而是因為得一分他會給所有的人贈送禮物。
于是，廖利亞走到爸爸面前說：
“好爸爸，我今天物理也得了兩分，因為我沒復習好功課。”
廖利亞的期望落空了。爸爸對她十分生氣，把她趕出房間，吩咐她馬上坐下來看書。
晚上，我們已經(jīng)躺下睡覺了，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這是我的老師來找爸爸。他對爸爸說：
“今天我們班進行了大掃除，在書柜后面發(fā)現(xiàn)了您的兒子的記分冊。這么小小的年紀就撒謊、騙人，為了不讓您看到記分冊，他就把它扔了。怎么能喜歡這樣的孩子呢？”
爸爸說：
“關(guān)于這本記分冊的事情，我的兒子己對我本人講了，他親口向我承認了錯誤，因此沒有理由可以認為，我兒子的撤謊行為是不會改正的?！?BR> 老師對我的爸爸說：
“呵，原來如此，您已經(jīng)知道這件事了，那么——這是誤會。請原諒，晚安！”
我躺在床上，聽到這些話，痛心地哭了。我發(fā)誓以后永遠只說真話。
我真的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是啊，有時這是很不容易的，但我的心里卻愉快而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