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個裁縫,為人通達(dá)快活,興趣廣泛.他經(jīng)常帶老婆閑逛,清晨出門,日暮方歸,一路上談笑風(fēng)生,娛樂嬉戲.一天,夫妻倆在出游歸來時,邂逅一個駝背人,舉止言談,十分好笑.裁縫夫婦路遇知己,聊得投機,便邀請他到家中做客,一起吃喝玩耍.
裁縫夫婦拿出煎魚.饅頭和各色水果,盛情款待駝背.駝背邊開懷大嚼,邊說著笑話,直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女主人興奮至極,夾起一塊魚肉就往駝背嘴里塞,笑著說:
"你得將這塊魚肉囫圇咽下,不許嚼!"
"那有何難!"駝背張大嘴巴,大口往下咽.
不料,這塊魚肉中有根魚刺牢牢地卡在駝背的喉管中,頓時他疼痛難忍,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喘不過氣來,眼球瞪得大大的,幾乎被鯁死.裁縫夫婦見駝背昏死過去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裁縫哀嘆道:
"看來這個駝背沒救了,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我們家中!"
"你是傻子,還是呆子?怎能眼睜睜地看他死在咱家里,這個官司你吃得起嗎?"
"那又能怎么辦呀?"
"快,你把他抱在懷里,我給他蓋上一張絲帕,然后,我們趁夜深人靜,把他送到外面去!"
裁縫照此辦理,抱起駝背,跟老婆走出家門.他老婆走在前面,口中不斷地嚷著:
"哎呀,我的兒呀,瞧你遭的這個罪呀,你快點好了吧!你別怕,這種天花病,誰都會得的,也會治好的!"
裁縫夫婦邊走邊故意高聲喊叫,沿街打聽醫(yī)生的住處.他們走了好遠(yuǎn),終于來到了一家診所.
值班護(hù)士聽了急促的敲門聲,便三步并作兩步從樓上下來開門,問他們有什么病.
"我們是帶孩子來看天花病的,"裁縫老婆慌忙解釋說,"這是診費,請你拿給醫(yī)生,請他快點下來看看我們這可憐的孩子吧,他病得很厲害!"
護(hù)士接過錢,飛快上樓去請醫(yī)生.裁縫夫婦抱著駝背沖進(jìn)里屋,把駝背放在樓梯口,互相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溜之大吉.
醫(yī)生聽說有重病人,趕忙穿上大褂下樓來.他由于匆忙,沒注意有人蓋著絲帕躺在樓梯口,結(jié)果與駝背一齊跌倒.醫(yī)生急忙爬起來,上前揭掉絲帕一看,原來是個死人!再看看左右,并無他人,知道其中有詐.他明知有人嫁禍于他,可是也明白就是渾身長滿了舌頭,也說不清道不明了.他忙上樓請下來足智多謀的夫人.夫人見駝背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知道要受連累,忙說:
"此事宜早不宜遲,等到天亮,我和你的生命也就保不住了!來呀,我們把他抬到平臺上去,然后扔到鄰居院子里去吧!"
這位醫(yī)生的鄰居是王宮里的廚役總管,經(jīng)常把廚房里的肉偷帶回家,為此也招來不少貓.狗和老鼠.醫(yī)生夫婦把駝背抱到平臺上,兩人提著他的手和腳,順著墻放到總管院內(nèi),讓他靠在墻角,然后,悄悄地躲回自己家中.
總管聽到院子里有聲響,便披衣起床查看,發(fā)現(xiàn)墻角有個人,便氣急敗壞地嚷道:
"好啊,原來經(jīng)常偷肉的是你呀!原先,我總以為是那些貓呀.狗呀和老鼠呢!真是冤枉了它們,原來你是從屋頂上爬下來行竊的!"
說著,他怒不可遏地操起一根棍子,不由分說地向駝背打去,只一下就把駝背打翻在地.總管見駝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惶惶然不知所措了.心想,這個人的性命斷送在我的手中,叫我如何交待呢?于是,他悄悄地打開院門,扛起駝背,在黑夜中摸索著走到街頭十字路口處,把駝背放在一家店鋪門前,然后,轉(zhuǎn)身就逃回家了. 剛巧,有個下夜班的人,頭昏腦漲地趕回家中.他走到駝背面前,坐下來系緊鞋帶,猛抬頭看到駝背站在身邊,以為他要來偷他的纏頭,便不由分說,捏緊拳頭,狠狠打過去,駝背立即撲倒在地.他也撲上去,用力掐住駝背的脖子,口中高叫捉賊.巡警聞聲趕到,見有人被打死,便把那人押到總督那兒問罪.那人慌了,忙分辨道:
"他不是我打死的,我只是掐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跑掉而已!"
翌日,總督要審理并處決殺人犯,便讓行刑官宣布那人的罪狀.然后,將那人綁赴刑場.正當(dāng)劊子手舉刀要殺掉那人時,那個廚役總管突然趕到,他撥開眾人,來到行刑官面前說:
"你們不能濫殺無辜,我才是殺人犯!"
"你為什么殺死他?"行刑官問.
于是,總管把自己的所見所為陳述了一番.
聽了總管的自首,總督便吩咐行刑官說:
"放了那人,處決這個總管吧!"
行刑官為那人松綁,又把總管綁個結(jié)實.剛要動手時,那個醫(yī)生突然擠進(jìn)人群,對行刑官說:
"你們不能濫殺無辜,我才是殺人犯!"
于是,醫(yī)生把自己的所見所為陳述了一番.
聽了醫(yī)生的自首后,總督便吩咐行刑官說:
"放了總管,處決醫(yī)生來償命吧!"
行刑官為總管松綁,又把醫(yī)生綁個結(jié)實.快要動手時,那個裁縫突然擠進(jìn)人群,對行刑官說:
"你們不能濫殺無辜,我才是殺人犯!"
于是,裁縫把他和老婆的所作所為陳述了一番.
聽了裁縫的自首,總督對駝背的故事驚詫萬分,隨即吩咐行刑官,放掉醫(yī)生,處決裁縫.
行刑官一會兒受命放這個,一會兒受命綁那個,早已不耐煩了.
那個駝背,原來是王宮里供國王逗笑取樂的侏儒,平時時刻不離國王,那日一時心血來潮,溜出王宮,混跡民間,想變著法兒取樂,不期遭此噩運.次日國王不見侏儒,便向左右打聽他的下落.
"國王陛下,"左右的人說,"駝背被殺害了.當(dāng)他的尸體被運到總督衙門里.總督要處決殺人犯時,卻接二連三有人出來自首,聲稱自己是殺人犯,而且每個人都講出了自己的殺人動機和具體經(jīng)過."
"你們快到法場上,"國王吩咐左右說,"去傳總督進(jìn)宮,并將所有殺人犯押來見我."
這當(dāng)兒,那劊子手正要處決裁縫.來人及時趕到,傳達(dá)了國王的旨令.總督即刻命人抬著駝背,并將裁縫.醫(yī)生.總管和行人一齊帶進(jìn)宮中.
國王聽了總督的稟告,感到萬分驚奇,對在場的人說:
"你們聽過比駝背的遭遇更離奇的故事嗎?"
"如蒙國王恩準(zhǔn),"那位行人上前拜過國王,說,"就請讓我談?wù)勎矣H身經(jīng)歷的一樁事情,它比駝背的遭遇離奇得多了."
"你講吧,那是一樁什么事情,會比駝背的遭遇更離奇呢?"
二
我從小在埃及長大,父親曾做過經(jīng)紀(jì)人.父親去世后,我繼承父業(yè),成了掮客.
一天,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來到我的店鋪中,他掏出一塊手絹包著的胡麻,問我: "像這樣的胡麻,一斤值多少錢?"
"一百元."
"你帶腳夫和會計到勝利門佳瓦利店中來提貨吧."
那青年放下胡麻,匆匆離去.我迅速找好買主,商定每斤一百一十元.然后,我?guī)е_夫和會計去找那青年.他帶我們走進(jìn)庫房,買了五十斤,共五千元.當(dāng)時,那青年對我說:"每斤補你應(yīng)得好處費十元,其余四千五百元,暫時由你保管,我以后再取用."
我滿口答應(yīng).當(dāng)天我凈賺了一千元.一個月后,那青年找到我,問我:
"我的貨款呢?你把貨款備齊,呆會兒我來取."
可是,他去了一個月才又出現(xiàn),見面又問:
"我的貨款呢?你把貨款備齊,呆會兒我來取."
我又備齊貨款,等他來取.他又是去了一個月才出現(xiàn).
如此往返多次,令我十分不解.到年終時,那青年身著華麗的衣衫來了.我決心留他吃飯,他說可以,但一定要從貨款中撥錢付賬才行,我答應(yīng)了.我們坐下來吃喝.我發(fā)現(xiàn)他一直用左手取物,十分奇怪,便問他原因.他把右手從袖管中抽出來,我一看,原來他的手掌已被割掉了.接著,他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我是巴格達(dá)人,父親是位紳士.他歸真后,我備了巴格達(dá)的貨物,來到久仰的埃及.我的貨物在這里挺受歡迎,但賺錢不多,我好不苦惱.后來經(jīng)人指點,我委托了代筆人.證人.會計,把貨物用記賬的方法批發(fā)給坐商,自己平時吃喝參觀,每逢一.四去市中收賬,盈利可觀,好不快活.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到市里收賬時,見一個女郎,打扮得花枝招展,裊裊婷婷地走來,問店主:
"你鋪里有用純金線混織的上好衣料嗎?"
店主將我?guī)淼囊铝夏媒o她看,她很滿意,以一千二百元的價錢買了一份.但是,她說:
"衣料我先帶走,呆會兒叫人把錢送來."
店主不肯,雙方發(fā)生口角.我只好出面調(diào)解,對女顧客說:
"這點布料算什么,給你,拿去吧,如果你高興,就讓人送錢來,否則,就算作送給你的禮物吧!"
她見我如此豪爽,對我另眼相待,便盛情邀請我當(dāng)晚去她家里做客.我照她留下的地址尋到一棟高樓大廈前,仆人引我進(jìn)門一看,里面是一個很大的花園,花香襲人,碩果累累,清泉丁冬,飛鳥齊鳴,高樓墻壁砌著名貴大理石,屋頂鍍金,燦爛奪目.噴水池的四角纏繞著四條金蛇,口中噴出珍珠般的清泉.
我坐在寬敞豪華的大廳里,只見那女郎身著薄如蟬翼的絲綢衣衫.頭戴鑲珍珠的鳳冠,款款而至.她讓人擺出豐盛的宴席款待我,我們邊吃邊聊.飯后又讓我凈手,還給我灑了玫瑰麝香水.她派人請來證人,宣布說:"我和這個青年結(jié)婚,請你們證婚,替我們寫下婚書吧!"當(dāng)時我向證人表示,每天送她禮金五十元.從此,我和她過著幸福美滿的夫妻生活.我每天送她五十元錢,直至將積蓄全部花完.我沒了錢,心中十分煩悶,便到市場上閑逛.當(dāng)時市場中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突然,我被擠倒在一個騎兵身上,我的右手無意間插進(jìn)他的衣袋,將里面的東西掏了出來.機警的騎兵發(fā)覺錢包不見了,不由分說,舉起木棒就朝我打來,我當(dāng)即昏了過去.剛巧,總督路過此地,那騎兵上前告我扒竊他的錢包.總督大發(fā)雷霆,令人將我拿下,逼我招供.事至于此,我只好認(rèn)命,說:"不錯,是我偷的!" 總督判我有罪,按法律割下我的右手.我疼痛難忍,撕塊布包裹傷口,將手縮進(jìn)袖管,精神恍惚地回到家中.妻子見我面色蒼白,不言不語,好生奇怪,就逼我說出實情.聽了我的話后,她十分悲痛,徹夜坐臥不安.憂愁苦悶.她對我好言相勸,百般慰問,并把我?guī)У揭婚g密室里,打開一個柜子,說:
"你看看這柜子里的東西吧!這都是你給我的金錢,每當(dāng)你給我用方巾裹著的五十元錢時,我就原封不動地把它放進(jìn)這個柜子里.如今,我將它全都?xì)w還你!為了我,你遭了厄運,丟掉一只手掌,這真是難以彌補的損失呀!"
隨后,她毅然取筆立下字據(jù),將她的錢財.首飾和全部家產(chǎn)歸屬于我.從此,我們夫妻間的感情日篤.卻不料,自那日后,她的神經(jīng)受到刺激,體力驟衰,病情惡化,不過五十天,她便瞑目歸真,撒手人寰了.
我為她隆重治喪,為她在天之靈廣施博濟(jì).在清理她的遺產(chǎn)中,發(fā)現(xiàn)了她的胡麻,現(xiàn)托你銷售.
此后,我和那人交往頗深,彼此合作經(jīng)商,一切過得很好.不想,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昨夜居然發(fā)生了那種意想不到的事件!
國王陛下,這個沒手掌的青年的故事,難道不比駝背的故事更離奇嗎?
"不行!"國王不滿意地說,"這并不離奇,非把你們都絞死不可!"
"陛下,"總管走到皇帝面前,說,"那么,請允許我說一個故事吧,如果您覺得它比駝背的故事更離奇,那就請陛下赦免我們好了."
"可以,你講吧!"國王答應(yīng)了.
三
昨晚,我出席了一個宴會,席上有一道菜是烤全羊,大家都很喜歡吃.可是,有個年輕人卻例外,我們屢次請他品嘗,他卻發(fā)誓不吃,而且還說:
"行了,我生平吃過一次就已經(jīng)夠受了!"
他的固執(zhí),愈發(fā)引起我們的好奇,非讓他說明白不可.他只好表明,若讓他吃,那么吃過之后,必須把手用肥皂洗四十次,用蘇打洗四十次,用皂角洗四十次,總共要洗手一百二十次,否則就不吃.
主人為他備好洗手用的全部東西,他才勉強答應(yīng),伸出顫抖的手去取羊肉.我們驚奇地看到,他只用四個指頭抓取食物,大拇指已經(jīng)沒有了!
"你的大拇指怎么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兄們,"他十分傷感地說,"不僅這個大拇指沒有了,我左手上的大拇指和兩只腳上的大腳趾也沒有了."
接著,他伸出手.腳給我們看,果然都缺了大拇指.大腳趾.這使我們?nèi)f分驚詫.于是,年輕人向大家講了下面的故事:
我父親曾是巴格達(dá)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界領(lǐng)袖,可是,他生性喜歡吃喝玩樂,揮金如土.在他歸真時,不僅財產(chǎn)已被揮霍得一干二凈,而且債臺高筑,討債者踏破門檻.我一面苦苦懇求債主們高抬貴手,一面拼命努力,振奮精神,勤懇經(jīng)營.不久,債款逐漸還清,略有盈余.
一天,我正在鋪中做買賣,來了一位絕代佳人,她帶著一個仆人和一個奴隸,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對我說:
"老板,你這兒有上等衣料嗎?"
"小姐,我可以拿鋪中的衣料給你看,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替你到別的商店去看看." 我替她選好五千元的上等衣料,她把衣料交給仆人,自己騎上騾子,未交款便揚長而去.她未留下住址,我也沒好意思問她,只好權(quán)且做了五千元的債務(wù)人.過了一周,商人來催債,我只好央求他再緩一周.過了兩周,那位小姐又帶著仆人和奴隸來了,付清貨款.又告訴我她所需貨物,我便替她代購了一千元的貨物.她只是點頭表示滿意,帶走了貨物.
我很懊悔,心想,這算怎么回事兒?她付清五千元的貨款,又帶走一千元的貨物,這樣下去,我非破產(chǎn)不可.也許她是個騙子,用美艷姿色使我上當(dāng)呢!
一個多月過去了,不見她的蹤影,商人們不時地前來催款,逼得我都想變賣自己的產(chǎn)業(yè)來抵債了.正當(dāng)我焦急萬分之時,她又姍姍而至.來后馬上付清了貨款.她坐下來問我:
"你結(jié)婚了嗎?"
"還沒有."
"我原來是哈里發(fā)夫人的使女,十分受寵,如今已成了她的管家.我曾在夫人面前提到你,說如果你沒結(jié)婚,我想嫁給你.夫人堅持要先見見你,然后再定奪.如果你同意,今晚你住到夫人建的清真寺里,會有人來接你的."
"好,我很愿意!"
傍晚,我到清真寺做了禮拜,并在那里過夜.翌日晨,夫人的仆人和奴隸帶著幾只木箱,劃著小船來了.他們讓我鉆進(jìn)一只木箱中,把其余的木箱塞滿衣物,便向夫人的宮殿劃去.來到宮前,驚動了門衛(wèi),門衛(wèi)要開箱檢查.仆人急中生智,忙說:
"這些都是哈里發(fā)和夫人的價值連城的寶貝,萬一弄壞了一件,你我都擔(dān)待不起!"
門衛(wèi)見仆人的話分量很重,自知吃罪不起,便放行了.
仆人和奴隸急忙搬著箱子往宮里走,卻與哈里發(fā)不期而遇.哈里發(fā)問仆人:
"這些箱子里裝的是什么?"
"都是夫人用的衣服什物."
"打開來,讓我看看!"
聞聽此言,我在箱子里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今天好事未成,興許會弄到身首分家的地步!仆人和奴隸把別的箱子一只只地抬到哈里發(fā)面前,打開讓他檢查.他見里面全是衣物,還要看我藏身的那只箱子,仆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央求道:
"這個箱子里全是閨秀用品,理應(yīng)在夫人面前開啟;否則,夫人怪罪下來,我們又如何是好?"
哈里發(fā)聽仆人說得有理,也就不再堅持了.仆人和奴隸急忙把我抬進(jìn)大廳,開箱把我放了出來,這時,我被嚇得衣衫都濕透了.
不一會兒,十個宮娥翩翩而至,分立兩邊侍候.過后,又有二十個宮娥簇?fù)碇蛉藖砹?我向她跪拜后,她示意讓我坐在身邊.仔細(xì)地端詳了我一番,然后與我交談,覺得很滿意.此后,夫人與哈里發(fā)商定,把管家嫁給我.
哈里發(fā)夫婦為我們在宮中舉辦了盛大的結(jié)婚典禮.在宴席中,有烤全羊這道菜,我覺得很好吃,便吃了很多,吃完,不曾洗手,只用毛巾揩了一下了事.
新婚之夜,妻子聞到了羊肉味,突然大叫起來.侍女.仆人們聞聲趕來.妻子說:
"快把這個瘋子趕出宮去!"
"愛妻,你怎么叫我瘋子呢?"
"你吃了羊肉,應(yīng)該洗干凈手,而你卻弄得雙手油膩膩的,這成什么體統(tǒng)!你這種人怎能與我一起生活呢?" 說著,她舉起鞭子,不住地鞭打我,說:"宮女們,把他送給警察,砍掉他吃了肉而不洗的手!"宮女和仆人苦苦說情,也無濟(jì)于事,她讓人把我捆綁起來,然后用鋒利的剃頭刀,割掉了我的大拇指和大腳趾,疼得我頓時昏死過去.
從此,我發(fā)誓再也不這樣吃烤全羊了,如果吃,必須用肥皂洗四十次,用蘇打洗四十次,用皂角洗四十次.這樣,也就博得了妻子的歡心,從此,我們和好如初,過著美滿的日子.
我們聽了被割掉拇指的青年的談話,吃過席,回到家中.半夜聽到院墻有響動,發(fā)現(xiàn)駝背,便去打他.這就是我惹禍的經(jīng)過,請陛下饒恕吧!
"不行,"國王說,"這個遠(yuǎn)不如駝背的故事稀奇.非把你們都處死不可!"
"陛下,"醫(yī)生走到國王面前,說,"那么,請允許我說一個故事吧,它會比駝背的故事更離奇的."
"什么故事,說來聽聽."國王說.
四
我年輕時就學(xué)醫(yī).一次實習(xí)時,遇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省長派仆人來叫我.我來到省長家中大廳,見一個英俊的青年躺在床上,我走上前去握他的手,他卻向我伸出左手.我當(dāng)時很納悶,心想,這青年雖然生在官宦人家,怎么這樣不懂得禮節(jié)?此后,我連續(xù)去了十天,終于把他的病醫(yī)好了.省長送給我一套名貴的衣服,并委任我為省醫(yī)院的監(jiān)督.
我陪那青年去浴池洗澡,換衣服時,我發(fā)現(xiàn)他的右手掌被割掉了.不僅如此,他還遍體鱗傷.由于我難以掩飾萬分驚詫的神情,青年便在回家后,約我到花園中長談,給我講了下面的故事:
我是家族中惟一的男孩.一次聽父親和叔父們暢談埃及悠久的文明歷史和埃及母親河......尼羅河的旖旎風(fēng)光,便深為埃及所吸引,從此一心想到埃及,便不思茶飯,輾轉(zhuǎn)難眠.不久,叔父們要去埃及經(jīng)商,我便執(zhí)意要去.路經(jīng)大馬士革時,我被那里豐富的水果.茂密的森林.潺潺河溪和奇花異草所迷戀.叔父們讓我先留下,他們?nèi)グ＜敖?jīng)商.
我住進(jìn)一個十分講究的旅館.一天,在門前遇到兩位見過面的朋友,盡地主之誼,我邀請他們來旅館吃喝.談笑.兩位朋友突然發(fā)生了口角,我竭力相勸,并留他們過夜.
翌日晨,我去喚醒他們,卻發(fā)現(xiàn)一個不辭而別,另一個卻慘死在血泊中.為不受連累,我在室內(nèi)就地掘坑,將尸體埋好,鎖好房門,向旅館老板交足一年的租金.然后,直奔埃及.
在埃及與叔父們相見,自然喜不待言.大家一起參觀埃及的名勝古跡,欣賞尼羅河的秀麗景色.叔父們離埃及回家后,我繼續(xù)在埃及過了三個寒暑.
這時,我手頭的錢已快揮霍殆盡了,僅余一年的租金.埃及雖好,終非久居之地,于是,我又回到大馬士革.
旅館老板見到我,十分高興,他認(rèn)為我財大氣粗,將那個房間一直為我留著.我開門進(jìn)去,收拾東西時,發(fā)現(xiàn)床下有個鑲寶石的金戒指.我拭去上面的血跡,到市上找經(jīng)紀(jì)人,托他代為拍賣.
經(jīng)紀(jì)人用秘語叫賣,有人要出一千銀幣,可他卻對我說:"這個戒指其實不是金的,而是銅質(zhì)鍍金貨,現(xiàn)在有人出一千銀幣."我隨口說:"是的,這原是鑄來蒙人的,就一千銀幣吧."經(jīng)紀(jì)人見我言行可疑,便把戒指交給商界頭目,頭目隨即去見總督,說:"這個戒指是我的,被那人偷去了,現(xiàn)已找到竊賊!" 于是,他令人將這些奇妙而有意義的故事記錄下來.同時,他賞賜醫(yī)生.行人和總管每人一套名貴衣服打發(fā)他們回家,也賞賜裁縫.駝背和理發(fā)匠每人一套衣服,并任命裁縫在宮中服務(wù),按月領(lǐng)薪;讓駝背繼續(xù)奉陪他,享受高薪待遇;委任理發(fā)匠為貼身陪隨,替他理發(fā).
從此,這些人在王宮各得其所.安居樂業(yè).
裁縫夫婦拿出煎魚.饅頭和各色水果,盛情款待駝背.駝背邊開懷大嚼,邊說著笑話,直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女主人興奮至極,夾起一塊魚肉就往駝背嘴里塞,笑著說:
"你得將這塊魚肉囫圇咽下,不許嚼!"
"那有何難!"駝背張大嘴巴,大口往下咽.
不料,這塊魚肉中有根魚刺牢牢地卡在駝背的喉管中,頓時他疼痛難忍,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喘不過氣來,眼球瞪得大大的,幾乎被鯁死.裁縫夫婦見駝背昏死過去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裁縫哀嘆道:
"看來這個駝背沒救了,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我們家中!"
"你是傻子,還是呆子?怎能眼睜睜地看他死在咱家里,這個官司你吃得起嗎?"
"那又能怎么辦呀?"
"快,你把他抱在懷里,我給他蓋上一張絲帕,然后,我們趁夜深人靜,把他送到外面去!"
裁縫照此辦理,抱起駝背,跟老婆走出家門.他老婆走在前面,口中不斷地嚷著:
"哎呀,我的兒呀,瞧你遭的這個罪呀,你快點好了吧!你別怕,這種天花病,誰都會得的,也會治好的!"
裁縫夫婦邊走邊故意高聲喊叫,沿街打聽醫(yī)生的住處.他們走了好遠(yuǎn),終于來到了一家診所.
值班護(hù)士聽了急促的敲門聲,便三步并作兩步從樓上下來開門,問他們有什么病.
"我們是帶孩子來看天花病的,"裁縫老婆慌忙解釋說,"這是診費,請你拿給醫(yī)生,請他快點下來看看我們這可憐的孩子吧,他病得很厲害!"
護(hù)士接過錢,飛快上樓去請醫(yī)生.裁縫夫婦抱著駝背沖進(jìn)里屋,把駝背放在樓梯口,互相使了個眼色,轉(zhuǎn)身溜之大吉.
醫(yī)生聽說有重病人,趕忙穿上大褂下樓來.他由于匆忙,沒注意有人蓋著絲帕躺在樓梯口,結(jié)果與駝背一齊跌倒.醫(yī)生急忙爬起來,上前揭掉絲帕一看,原來是個死人!再看看左右,并無他人,知道其中有詐.他明知有人嫁禍于他,可是也明白就是渾身長滿了舌頭,也說不清道不明了.他忙上樓請下來足智多謀的夫人.夫人見駝背躺在那里一動不動,知道要受連累,忙說:
"此事宜早不宜遲,等到天亮,我和你的生命也就保不住了!來呀,我們把他抬到平臺上去,然后扔到鄰居院子里去吧!"
這位醫(yī)生的鄰居是王宮里的廚役總管,經(jīng)常把廚房里的肉偷帶回家,為此也招來不少貓.狗和老鼠.醫(yī)生夫婦把駝背抱到平臺上,兩人提著他的手和腳,順著墻放到總管院內(nèi),讓他靠在墻角,然后,悄悄地躲回自己家中.
總管聽到院子里有聲響,便披衣起床查看,發(fā)現(xiàn)墻角有個人,便氣急敗壞地嚷道:
"好啊,原來經(jīng)常偷肉的是你呀!原先,我總以為是那些貓呀.狗呀和老鼠呢!真是冤枉了它們,原來你是從屋頂上爬下來行竊的!"
說著,他怒不可遏地操起一根棍子,不由分說地向駝背打去,只一下就把駝背打翻在地.總管見駝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就惶惶然不知所措了.心想,這個人的性命斷送在我的手中,叫我如何交待呢?于是,他悄悄地打開院門,扛起駝背,在黑夜中摸索著走到街頭十字路口處,把駝背放在一家店鋪門前,然后,轉(zhuǎn)身就逃回家了. 剛巧,有個下夜班的人,頭昏腦漲地趕回家中.他走到駝背面前,坐下來系緊鞋帶,猛抬頭看到駝背站在身邊,以為他要來偷他的纏頭,便不由分說,捏緊拳頭,狠狠打過去,駝背立即撲倒在地.他也撲上去,用力掐住駝背的脖子,口中高叫捉賊.巡警聞聲趕到,見有人被打死,便把那人押到總督那兒問罪.那人慌了,忙分辨道:
"他不是我打死的,我只是掐住他的脖子不讓他跑掉而已!"
翌日,總督要審理并處決殺人犯,便讓行刑官宣布那人的罪狀.然后,將那人綁赴刑場.正當(dāng)劊子手舉刀要殺掉那人時,那個廚役總管突然趕到,他撥開眾人,來到行刑官面前說:
"你們不能濫殺無辜,我才是殺人犯!"
"你為什么殺死他?"行刑官問.
于是,總管把自己的所見所為陳述了一番.
聽了總管的自首,總督便吩咐行刑官說:
"放了那人,處決這個總管吧!"
行刑官為那人松綁,又把總管綁個結(jié)實.剛要動手時,那個醫(yī)生突然擠進(jìn)人群,對行刑官說:
"你們不能濫殺無辜,我才是殺人犯!"
于是,醫(yī)生把自己的所見所為陳述了一番.
聽了醫(yī)生的自首后,總督便吩咐行刑官說:
"放了總管,處決醫(yī)生來償命吧!"
行刑官為總管松綁,又把醫(yī)生綁個結(jié)實.快要動手時,那個裁縫突然擠進(jìn)人群,對行刑官說:
"你們不能濫殺無辜,我才是殺人犯!"
于是,裁縫把他和老婆的所作所為陳述了一番.
聽了裁縫的自首,總督對駝背的故事驚詫萬分,隨即吩咐行刑官,放掉醫(yī)生,處決裁縫.
行刑官一會兒受命放這個,一會兒受命綁那個,早已不耐煩了.
那個駝背,原來是王宮里供國王逗笑取樂的侏儒,平時時刻不離國王,那日一時心血來潮,溜出王宮,混跡民間,想變著法兒取樂,不期遭此噩運.次日國王不見侏儒,便向左右打聽他的下落.
"國王陛下,"左右的人說,"駝背被殺害了.當(dāng)他的尸體被運到總督衙門里.總督要處決殺人犯時,卻接二連三有人出來自首,聲稱自己是殺人犯,而且每個人都講出了自己的殺人動機和具體經(jīng)過."
"你們快到法場上,"國王吩咐左右說,"去傳總督進(jìn)宮,并將所有殺人犯押來見我."
這當(dāng)兒,那劊子手正要處決裁縫.來人及時趕到,傳達(dá)了國王的旨令.總督即刻命人抬著駝背,并將裁縫.醫(yī)生.總管和行人一齊帶進(jìn)宮中.
國王聽了總督的稟告,感到萬分驚奇,對在場的人說:
"你們聽過比駝背的遭遇更離奇的故事嗎?"
"如蒙國王恩準(zhǔn),"那位行人上前拜過國王,說,"就請讓我談?wù)勎矣H身經(jīng)歷的一樁事情,它比駝背的遭遇離奇得多了."
"你講吧,那是一樁什么事情,會比駝背的遭遇更離奇呢?"
二
我從小在埃及長大,父親曾做過經(jīng)紀(jì)人.父親去世后,我繼承父業(yè),成了掮客.
一天,一個英俊的年輕人來到我的店鋪中,他掏出一塊手絹包著的胡麻,問我: "像這樣的胡麻,一斤值多少錢?"
"一百元."
"你帶腳夫和會計到勝利門佳瓦利店中來提貨吧."
那青年放下胡麻,匆匆離去.我迅速找好買主,商定每斤一百一十元.然后,我?guī)е_夫和會計去找那青年.他帶我們走進(jìn)庫房,買了五十斤,共五千元.當(dāng)時,那青年對我說:"每斤補你應(yīng)得好處費十元,其余四千五百元,暫時由你保管,我以后再取用."
我滿口答應(yīng).當(dāng)天我凈賺了一千元.一個月后,那青年找到我,問我:
"我的貨款呢?你把貨款備齊,呆會兒我來取."
可是,他去了一個月才又出現(xiàn),見面又問:
"我的貨款呢?你把貨款備齊,呆會兒我來取."
我又備齊貨款,等他來取.他又是去了一個月才出現(xiàn).
如此往返多次,令我十分不解.到年終時,那青年身著華麗的衣衫來了.我決心留他吃飯,他說可以,但一定要從貨款中撥錢付賬才行,我答應(yīng)了.我們坐下來吃喝.我發(fā)現(xiàn)他一直用左手取物,十分奇怪,便問他原因.他把右手從袖管中抽出來,我一看,原來他的手掌已被割掉了.接著,他給我講了他的故事.
我是巴格達(dá)人,父親是位紳士.他歸真后,我備了巴格達(dá)的貨物,來到久仰的埃及.我的貨物在這里挺受歡迎,但賺錢不多,我好不苦惱.后來經(jīng)人指點,我委托了代筆人.證人.會計,把貨物用記賬的方法批發(fā)給坐商,自己平時吃喝參觀,每逢一.四去市中收賬,盈利可觀,好不快活.
又是一個星期一,我到市里收賬時,見一個女郎,打扮得花枝招展,裊裊婷婷地走來,問店主:
"你鋪里有用純金線混織的上好衣料嗎?"
店主將我?guī)淼囊铝夏媒o她看,她很滿意,以一千二百元的價錢買了一份.但是,她說:
"衣料我先帶走,呆會兒叫人把錢送來."
店主不肯,雙方發(fā)生口角.我只好出面調(diào)解,對女顧客說:
"這點布料算什么,給你,拿去吧,如果你高興,就讓人送錢來,否則,就算作送給你的禮物吧!"
她見我如此豪爽,對我另眼相待,便盛情邀請我當(dāng)晚去她家里做客.我照她留下的地址尋到一棟高樓大廈前,仆人引我進(jìn)門一看,里面是一個很大的花園,花香襲人,碩果累累,清泉丁冬,飛鳥齊鳴,高樓墻壁砌著名貴大理石,屋頂鍍金,燦爛奪目.噴水池的四角纏繞著四條金蛇,口中噴出珍珠般的清泉.
我坐在寬敞豪華的大廳里,只見那女郎身著薄如蟬翼的絲綢衣衫.頭戴鑲珍珠的鳳冠,款款而至.她讓人擺出豐盛的宴席款待我,我們邊吃邊聊.飯后又讓我凈手,還給我灑了玫瑰麝香水.她派人請來證人,宣布說:"我和這個青年結(jié)婚,請你們證婚,替我們寫下婚書吧!"當(dāng)時我向證人表示,每天送她禮金五十元.從此,我和她過著幸福美滿的夫妻生活.我每天送她五十元錢,直至將積蓄全部花完.我沒了錢,心中十分煩悶,便到市場上閑逛.當(dāng)時市場中人山人海,水泄不通.突然,我被擠倒在一個騎兵身上,我的右手無意間插進(jìn)他的衣袋,將里面的東西掏了出來.機警的騎兵發(fā)覺錢包不見了,不由分說,舉起木棒就朝我打來,我當(dāng)即昏了過去.剛巧,總督路過此地,那騎兵上前告我扒竊他的錢包.總督大發(fā)雷霆,令人將我拿下,逼我招供.事至于此,我只好認(rèn)命,說:"不錯,是我偷的!" 總督判我有罪,按法律割下我的右手.我疼痛難忍,撕塊布包裹傷口,將手縮進(jìn)袖管,精神恍惚地回到家中.妻子見我面色蒼白,不言不語,好生奇怪,就逼我說出實情.聽了我的話后,她十分悲痛,徹夜坐臥不安.憂愁苦悶.她對我好言相勸,百般慰問,并把我?guī)У揭婚g密室里,打開一個柜子,說:
"你看看這柜子里的東西吧!這都是你給我的金錢,每當(dāng)你給我用方巾裹著的五十元錢時,我就原封不動地把它放進(jìn)這個柜子里.如今,我將它全都?xì)w還你!為了我,你遭了厄運,丟掉一只手掌,這真是難以彌補的損失呀!"
隨后,她毅然取筆立下字據(jù),將她的錢財.首飾和全部家產(chǎn)歸屬于我.從此,我們夫妻間的感情日篤.卻不料,自那日后,她的神經(jīng)受到刺激,體力驟衰,病情惡化,不過五十天,她便瞑目歸真,撒手人寰了.
我為她隆重治喪,為她在天之靈廣施博濟(jì).在清理她的遺產(chǎn)中,發(fā)現(xiàn)了她的胡麻,現(xiàn)托你銷售.
此后,我和那人交往頗深,彼此合作經(jīng)商,一切過得很好.不想,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昨夜居然發(fā)生了那種意想不到的事件!
國王陛下,這個沒手掌的青年的故事,難道不比駝背的故事更離奇嗎?
"不行!"國王不滿意地說,"這并不離奇,非把你們都絞死不可!"
"陛下,"總管走到皇帝面前,說,"那么,請允許我說一個故事吧,如果您覺得它比駝背的故事更離奇,那就請陛下赦免我們好了."
"可以,你講吧!"國王答應(yīng)了.
三
昨晚,我出席了一個宴會,席上有一道菜是烤全羊,大家都很喜歡吃.可是,有個年輕人卻例外,我們屢次請他品嘗,他卻發(fā)誓不吃,而且還說:
"行了,我生平吃過一次就已經(jīng)夠受了!"
他的固執(zhí),愈發(fā)引起我們的好奇,非讓他說明白不可.他只好表明,若讓他吃,那么吃過之后,必須把手用肥皂洗四十次,用蘇打洗四十次,用皂角洗四十次,總共要洗手一百二十次,否則就不吃.
主人為他備好洗手用的全部東西,他才勉強答應(yīng),伸出顫抖的手去取羊肉.我們驚奇地看到,他只用四個指頭抓取食物,大拇指已經(jīng)沒有了!
"你的大拇指怎么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弟兄們,"他十分傷感地說,"不僅這個大拇指沒有了,我左手上的大拇指和兩只腳上的大腳趾也沒有了."
接著,他伸出手.腳給我們看,果然都缺了大拇指.大腳趾.這使我們?nèi)f分驚詫.于是,年輕人向大家講了下面的故事:
我父親曾是巴格達(dá)城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商界領(lǐng)袖,可是,他生性喜歡吃喝玩樂,揮金如土.在他歸真時,不僅財產(chǎn)已被揮霍得一干二凈,而且債臺高筑,討債者踏破門檻.我一面苦苦懇求債主們高抬貴手,一面拼命努力,振奮精神,勤懇經(jīng)營.不久,債款逐漸還清,略有盈余.
一天,我正在鋪中做買賣,來了一位絕代佳人,她帶著一個仆人和一個奴隸,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對我說:
"老板,你這兒有上等衣料嗎?"
"小姐,我可以拿鋪中的衣料給你看,如果你不滿意,我可以替你到別的商店去看看." 我替她選好五千元的上等衣料,她把衣料交給仆人,自己騎上騾子,未交款便揚長而去.她未留下住址,我也沒好意思問她,只好權(quán)且做了五千元的債務(wù)人.過了一周,商人來催債,我只好央求他再緩一周.過了兩周,那位小姐又帶著仆人和奴隸來了,付清貨款.又告訴我她所需貨物,我便替她代購了一千元的貨物.她只是點頭表示滿意,帶走了貨物.
我很懊悔,心想,這算怎么回事兒?她付清五千元的貨款,又帶走一千元的貨物,這樣下去,我非破產(chǎn)不可.也許她是個騙子,用美艷姿色使我上當(dāng)呢!
一個多月過去了,不見她的蹤影,商人們不時地前來催款,逼得我都想變賣自己的產(chǎn)業(yè)來抵債了.正當(dāng)我焦急萬分之時,她又姍姍而至.來后馬上付清了貨款.她坐下來問我:
"你結(jié)婚了嗎?"
"還沒有."
"我原來是哈里發(fā)夫人的使女,十分受寵,如今已成了她的管家.我曾在夫人面前提到你,說如果你沒結(jié)婚,我想嫁給你.夫人堅持要先見見你,然后再定奪.如果你同意,今晚你住到夫人建的清真寺里,會有人來接你的."
"好,我很愿意!"
傍晚,我到清真寺做了禮拜,并在那里過夜.翌日晨,夫人的仆人和奴隸帶著幾只木箱,劃著小船來了.他們讓我鉆進(jìn)一只木箱中,把其余的木箱塞滿衣物,便向夫人的宮殿劃去.來到宮前,驚動了門衛(wèi),門衛(wèi)要開箱檢查.仆人急中生智,忙說:
"這些都是哈里發(fā)和夫人的價值連城的寶貝,萬一弄壞了一件,你我都擔(dān)待不起!"
門衛(wèi)見仆人的話分量很重,自知吃罪不起,便放行了.
仆人和奴隸急忙搬著箱子往宮里走,卻與哈里發(fā)不期而遇.哈里發(fā)問仆人:
"這些箱子里裝的是什么?"
"都是夫人用的衣服什物."
"打開來,讓我看看!"
聞聽此言,我在箱子里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心想,今天好事未成,興許會弄到身首分家的地步!仆人和奴隸把別的箱子一只只地抬到哈里發(fā)面前,打開讓他檢查.他見里面全是衣物,還要看我藏身的那只箱子,仆人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央求道:
"這個箱子里全是閨秀用品,理應(yīng)在夫人面前開啟;否則,夫人怪罪下來,我們又如何是好?"
哈里發(fā)聽仆人說得有理,也就不再堅持了.仆人和奴隸急忙把我抬進(jìn)大廳,開箱把我放了出來,這時,我被嚇得衣衫都濕透了.
不一會兒,十個宮娥翩翩而至,分立兩邊侍候.過后,又有二十個宮娥簇?fù)碇蛉藖砹?我向她跪拜后,她示意讓我坐在身邊.仔細(xì)地端詳了我一番,然后與我交談,覺得很滿意.此后,夫人與哈里發(fā)商定,把管家嫁給我.
哈里發(fā)夫婦為我們在宮中舉辦了盛大的結(jié)婚典禮.在宴席中,有烤全羊這道菜,我覺得很好吃,便吃了很多,吃完,不曾洗手,只用毛巾揩了一下了事.
新婚之夜,妻子聞到了羊肉味,突然大叫起來.侍女.仆人們聞聲趕來.妻子說:
"快把這個瘋子趕出宮去!"
"愛妻,你怎么叫我瘋子呢?"
"你吃了羊肉,應(yīng)該洗干凈手,而你卻弄得雙手油膩膩的,這成什么體統(tǒng)!你這種人怎能與我一起生活呢?" 說著,她舉起鞭子,不住地鞭打我,說:"宮女們,把他送給警察,砍掉他吃了肉而不洗的手!"宮女和仆人苦苦說情,也無濟(jì)于事,她讓人把我捆綁起來,然后用鋒利的剃頭刀,割掉了我的大拇指和大腳趾,疼得我頓時昏死過去.
從此,我發(fā)誓再也不這樣吃烤全羊了,如果吃,必須用肥皂洗四十次,用蘇打洗四十次,用皂角洗四十次.這樣,也就博得了妻子的歡心,從此,我們和好如初,過著美滿的日子.
我們聽了被割掉拇指的青年的談話,吃過席,回到家中.半夜聽到院墻有響動,發(fā)現(xiàn)駝背,便去打他.這就是我惹禍的經(jīng)過,請陛下饒恕吧!
"不行,"國王說,"這個遠(yuǎn)不如駝背的故事稀奇.非把你們都處死不可!"
"陛下,"醫(yī)生走到國王面前,說,"那么,請允許我說一個故事吧,它會比駝背的故事更離奇的."
"什么故事,說來聽聽."國王說.
四
我年輕時就學(xué)醫(yī).一次實習(xí)時,遇到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省長派仆人來叫我.我來到省長家中大廳,見一個英俊的青年躺在床上,我走上前去握他的手,他卻向我伸出左手.我當(dāng)時很納悶,心想,這青年雖然生在官宦人家,怎么這樣不懂得禮節(jié)?此后,我連續(xù)去了十天,終于把他的病醫(yī)好了.省長送給我一套名貴的衣服,并委任我為省醫(yī)院的監(jiān)督.
我陪那青年去浴池洗澡,換衣服時,我發(fā)現(xiàn)他的右手掌被割掉了.不僅如此,他還遍體鱗傷.由于我難以掩飾萬分驚詫的神情,青年便在回家后,約我到花園中長談,給我講了下面的故事:
我是家族中惟一的男孩.一次聽父親和叔父們暢談埃及悠久的文明歷史和埃及母親河......尼羅河的旖旎風(fēng)光,便深為埃及所吸引,從此一心想到埃及,便不思茶飯,輾轉(zhuǎn)難眠.不久,叔父們要去埃及經(jīng)商,我便執(zhí)意要去.路經(jīng)大馬士革時,我被那里豐富的水果.茂密的森林.潺潺河溪和奇花異草所迷戀.叔父們讓我先留下,他們?nèi)グ＜敖?jīng)商.
我住進(jìn)一個十分講究的旅館.一天,在門前遇到兩位見過面的朋友,盡地主之誼,我邀請他們來旅館吃喝.談笑.兩位朋友突然發(fā)生了口角,我竭力相勸,并留他們過夜.
翌日晨,我去喚醒他們,卻發(fā)現(xiàn)一個不辭而別,另一個卻慘死在血泊中.為不受連累,我在室內(nèi)就地掘坑,將尸體埋好,鎖好房門,向旅館老板交足一年的租金.然后,直奔埃及.
在埃及與叔父們相見,自然喜不待言.大家一起參觀埃及的名勝古跡,欣賞尼羅河的秀麗景色.叔父們離埃及回家后,我繼續(xù)在埃及過了三個寒暑.
這時,我手頭的錢已快揮霍殆盡了,僅余一年的租金.埃及雖好,終非久居之地,于是,我又回到大馬士革.
旅館老板見到我,十分高興,他認(rèn)為我財大氣粗,將那個房間一直為我留著.我開門進(jìn)去,收拾東西時,發(fā)現(xiàn)床下有個鑲寶石的金戒指.我拭去上面的血跡,到市上找經(jīng)紀(jì)人,托他代為拍賣.
經(jīng)紀(jì)人用秘語叫賣,有人要出一千銀幣,可他卻對我說:"這個戒指其實不是金的,而是銅質(zhì)鍍金貨,現(xiàn)在有人出一千銀幣."我隨口說:"是的,這原是鑄來蒙人的,就一千銀幣吧."經(jīng)紀(jì)人見我言行可疑,便把戒指交給商界頭目,頭目隨即去見總督,說:"這個戒指是我的,被那人偷去了,現(xiàn)已找到竊賊!" 于是,他令人將這些奇妙而有意義的故事記錄下來.同時,他賞賜醫(yī)生.行人和總管每人一套名貴衣服打發(fā)他們回家,也賞賜裁縫.駝背和理發(fā)匠每人一套衣服,并任命裁縫在宮中服務(wù),按月領(lǐng)薪;讓駝背繼續(xù)奉陪他,享受高薪待遇;委任理發(fā)匠為貼身陪隨,替他理發(fā).
從此,這些人在王宮各得其所.安居樂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