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優(yōu)秀寫人作文:浮生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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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夢
    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李煜
    青玉案,一燈如豆,斑駁的月光交錯著人影忽明忽暗,若隱若現。拉長的影子素手一揮,肆意潑墨,勾勒盡滿箋鉛華,許是用盡平生氣力,香汗淋漓,沿著面頰劃落,濕了素箋尺素,瞬間墨跡如水花漫延開來,恰似一枚枚嫣紅梅花傲雪的開在筆間,堪堪妙筆生花!
    恁的平地里起了一陣風,風拂過,素箋連連翻滾掀起,劃落案臺,飄飄蕩蕩的落在人影的心尖上,而那片片紛飛翩躚若蝶上赫然寫得分明1447個筆法不一,卻不徑相同的名字,就著黑暗與光明交織,明明滅滅,影影綽綽。
    影子緩緩回身撫上心間,好似是撫上素箋,原來眉間心上,已再無力回避。
    1447個你的名字,寫盡鉛華,勾勒盡纏綿緋側。
    1447年的時光橫亙著你我,成了永不可磨滅的鴻溝。
    1447個名字重重疊疊,交織回旋匯成了那樣風華絕代的你。
    “高長恭”
    我想:前世的我定是那一樹花開,否則怎么邂迢你這場美麗的意外?
    此去經年,我心無旁鶩的守望,伴著時光那亙古不變的節(jié)奏,默望四季更迭,輪回交替,而當你輕輕地走過,就帶走了我的心。
    彼時,恰逢河清三年,12月,北周圍攻洛陽,圍城久未攻下,你與段韶、斛律光帶兵救城,而邙道是通往洛陽的必經之路。我,便長在你必經的路旁,上天,冥冥之中,讓我遇見你。
    “斛律,明日吾便先領500輕騎,突出重圍,你我里應外合,內外夾擊?!蹦汔嵵仄涫?,語氣中是看透生死的坦然與豁達。
    “萬萬不可,將軍”。斛律焦急道:“將軍怎可以身犯險,萬一……,將軍三思吶!”說著單膝跪地。
    “吾意已決”你欠身扶起斛律,斷然揮袖,轉身望向那遼闊的蒼穹,良久,緩緩而堅定的說道:“大丈夫自當保家衛(wèi)國,為江山社稷,拋頭顱,灑熱血,征戰(zhàn)沙場,馬革褒尸。何況吾乃一國之將,更應身先士卒,首當其中,為著天下黎民百姓,死生何足掛齒?又有何懼?”
    “將軍——”
    你搖搖頭,仍是負手望天,不再言語,欣長的身體俊秀挺拔,頂天立地。我好奇的打量著你,止不住探究那狠獰而具下的真顏該是如何?又是怎樣的鐘翎毓秀,才孕育出這樣的一個男子?就是這樣,寂寞了五百年的自己竟不可自抑的動了心,好像找到久違的曾經,抑或今生的宿命,莫不是這就是所說的“相逢卻似曾相識,未曾相識已相思?!倍缃?,只兄你云淡風輕的驚鴻一 ,五百年的天光云影就如雪而消。大抵就是所說的一見鐘情,一眼萬年吧!起情不知所一往而, 地,這人間的五百年恍若過眼云煙,一切了然,原來,我等的人竟是你!“長恭,高長恭——”
    你翻身上馬,策馬揚鞭,金色的鎧甲在陽光噴薄耀耀生命,是那樣奪目!那般耀眼!我仿佛看見你在戰(zhàn)場上,金戈鐵馬,揮劍如血,紅衣墨發(fā),一回眸,一轉身,一揮手,一顰一笑盡皆葬送骨??v馬逐日,倒提長鋒,血盡沾衣,天地剎時默然無色,只有你一人,也難有你一人笑傲紅塵,濯濯于世。
    我掙扎著,奮不顧身,想要去留住你,卻猛然發(fā)現賴以生存的大地竟成為禁錮的枷鎖,即使用盡全身氣力,卻仍是徒勞無功,不動分毫。絕望中,我想起了“開花”。樹無花不開,更不能逆時而開,“逆天而行必遭天遣”,倒行逆施終會道行盡喪,但我管不了那么多,若是這樣一錯手,便是天長地久,相錯一生罷?!伴_花”“開花”用我五百年的歲月換一次花開,換你一個回眸。
    不知名的花兒瞬間開滿枝椏,無葉生花,我迫不及待耗盡生命拌落花瓣,花瓣揚揚灑灑,奮力向前追去,你策馬揚鞭的路上,一路花開,一路芬芳。我空寂默然的人間,一片炫爛,一片情深。最后一眼,怕再見再見,一轉身,再也不再,彌留間心滿意足地望見一朵花瓣貼著你的衣袂而過,不負我一樹花開。闔上雙目,你最后的剪影烙刻在心間。逆著光,你驀然回首,一笑傾城。一瞬間,枯藤枝椏轟然倒地,化為灰燼,回歸大地,用一生等候一次回眸,不在乎枯榮,不在乎興衰,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高長恭——”
    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長在你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長恭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邂迢一段驚天動地的愛情,傳說中,需要修煉500年,當我們追尋一段遠古的浪漫時,500年恰好是前世今生,而沒有你的前世不叫前世,沒有你的今生何來今生?
    佛說:前世的500次回眸,才會換來今生的一次擦肩而過。
    對曰:我寧可用來世的一次擦肩而過,換取今生的500次回眸。
    佛莊嚴道:孽海茫茫,回頭是岸。
    對曰:苦海無涯亦有涯,回頭是岸何處岸。沒有你的岸,如何回頭是岸。
    佛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緩緩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對曰:“即是難以割舍又如何可得,不舍則不得,而不求得,但求舍,又如何舍得!”
    佛轉身離去,叫我在菩提樹下打坐,千年后再給他答案,我靜靜盤膝坐下,倚靠著菩提樹,然而一閉眼,盡是那個策馬揚鞭,威威不凡的男子,我幻想著他臨陣殺敵的威武,想像他運籌帷幄的神采,想像他決勝千里的風姿。而千年漫著天邊云卷云舒,坐看庭前花開花落的時光赫然未將我的心皈依佛道,反而被思念衍生的愈演愈烈。
    自慚多情污梵行,
    入山又恐誤傾城。
    世間哪得雙全法,
    不負如來不負卿。
    佛失望的搖了搖頭。我匍匐著求佛讓我回到前世,用千年修行換一次相見,佛長嘆道:“為何?”
    “因為我好害怕,今生的你已不再是你,來世的你我再無交集”。
    佛于是把我變作一只蝴蝶,回歸溯源。我撲扇著蝶翼,奮力飛向那不曾離去的過去,前世的我在路旁寂寂等你,等你兜兜轉轉,回眸轉身,遇見我。而身為今生的我不愿再次錯過,所以,這一次換我來尋找。
    長途跋涉讓我筋疲力盡,血流成河的戰(zhàn)場觸目驚心,我奮力向你飛去,避開刀光劍影,塵土飛揚。眼見你橫刀立馬,威風八面,猙獰的面具,血色長衫,猶如阿鼻地獄里走出的血色修羅,殘忍而決絕。那樣的你是令人如此臣服,又是令人如何怖懼。千軍萬馬的戰(zhàn)場,我一眼便認出了你,果真若我千年想像的那般,頂天立地,濯濯于世。
    城門上的守士不識你廬山真面目,不讓你進城,無奈權衡利弊一下,你只好摘下青面獠牙的猙獰面具。果真驚為無人,舉世無二,你比我想象的更要俊美,堪稱絕美。無數次在菩提樹下的冥想鍛成的你,卻不及你的千分之一,無數次猜測你面具下的面容,得見真顏,更令我癡迷無比。我想,為便是命吧!你就是我的劫,而我在劫難逃!縱使相見應不識,卻還是忍住奢望你能多看我一眼,一眼就好!
    你安全的入了城,我亦趨亦行。12月的城門冰冷刺骨,一根細長的冰棱直刺刺的摔了下來,我來不及躲閃,被刺穿個正著,寒冷迅帶漫延全身,我瑟瑟發(fā)拌倒在亂石堆里,眼睜睜的看著的你在我面前走過,愈行愈遠,我拍肩著雙翅,終是無能為力。巨大的絕望如海水將我淹滅,一片陰影籠罩過來,自面前止步,擋住了熹微的陽光,越發(fā)的寒冷,陰影好奇地蹲下身捏著雙翅將我提起。原來是段韶,他搖晃著我的雙翅,似要將我撕裂,痛得我險些昏厥過去。
    “咦!冬天也有蝴蝶,長恭,你看。”長恭,我顫顫微微的斜瞟了去。高長恭聞吉,回身一步步走近。定睛看來,一只藍色的蝴蝶孱弱的拌了翅膀,似在回應。
    “這只蝴蝶我方才曾見過!”高長恭應喝道倒也奇了,竟一路隨至此!
    “有甚稀奇?前幾日,我們不就還曾遇過枯木生花?咦!莫不是天賜吉兆,護佑我軍?!?BR>    “子不語怪力亂神”長恭無奈笑道:“這兩軍交戰(zhàn),比得是大勝千里,運籌帷幄,靠得是自己,江山社稷不是一朝一夕求神保佑可得,而是一點一滴聚合而成。天時、地利、人和,而事在人為呀!也罷,速速與我回營商議,莫要耽擱,延誤軍機,負了黎民百姓?!?BR>    “是,將軍,段韶明白”段韶正色道:“將軍,這……該如何處理?”
    “哦,讓我看看”長恭從段韶手中接過我,四目相對,千年的時光索然無味,只為這一雙眼,傾盡天下,無怨無悔,這一刻,我等了千年,終于讓我等到了。
    修長的指節(jié)托住了我,溫熱自掌心一絲絲滲入,想不到上陣殺敵毫不留情的你竟還有如此溫暖的手,溫暖我寒冷的心,融化了刺骨的冰凌。水火交替,半邊溫熱半邊涼。終是承受不起,眼前的你漸漸模糊,身邊的景物迅速向后退去,冰凌瞬間化為一冰水,涼了身子,涼了心。
    不甘的闔上雙目,一瞬間好像回到那初次相遇的冬日,你就如三尺艷陽,瞬間明亮了我空虛的心,自此而后,不再乎猙獰面具下的你是何等模樣?不再乎耗盡心力,會落到何種結局?只在乎你的一顰一 的無瑕風流?!盁o緣卻似有緣,有緣終是無緣?!笔澜缟献钸b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本自過客,奈何苦苦折磨,你我終是無緣,亦或有緣無份。這一場愛,愛的太過心力交瘁,你永不會知曉,這一程荒涼!這一路悲懷!
    千年前,你不是現在的你,我不是現在的我,或許就不該繼續(xù)。千年后,沒有過去的你,也沒有過去的我,或許這才是結局。時光流轉,翩然輕擦,恍然間,一切已悄然結束。
    此去經年,你會一戰(zhàn)成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此去經年,你會娶妻生子,鴛鴦連理,瑟瑟相合!
    此去經年,你會功高震主,最一杯鴆酒,了卻此生!
    而此去經年,結局注定,你的一切一切再與我無關。我只能默默站在紅塵的這邊,透過時光的縫隙,尋找站在紅塵另一邊的你。
    或許來世少年時節(jié),會與你于茫茫人海擦肩而過,也許我會恍然驚覺后驀然回首,卻再也沒有發(fā)現沒入人群的你。與你相交一息,而后各奔東西,成為彼此的過客。
    也許,也沒有也許。
    青玉案,一燈如豆,斑駁的月光交錯著映照在伏于香案上酣睡的女子,一陣風吹過,許是冷了,女子瑟縮一下,而后緩緩醒來,迷茫半刻,恍然驚覺后,嚎啕大哭,淚皆沾襟,打濕了素箋尺素,落在1447個高長恭上。字字泣血,筆筆落淚,觸目驚心。
    1447年的時光,我和你終是翻不過了。
    后記:
    “昔老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若蝴蝶了,不知周也。依然覺,則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夢蝴蝶與?蝴蝶之夢周與?我窮其三生,苦苦追尋前世的你,陷在那個隔世經年的夢里,連同著愛也一并埋葬入浮華煙云,覆住那一場盛世繁花?!?BR>    燈下的我,奮筆疾書,丹青潑墨,寫意你的風流,卻赫然發(fā)現,再也難以勾勒出你的模樣。一夢黃梁一枕春秋,“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不過一晌,一夢經年,過后,剩下的只有那深入骨髓的悲涼。
    我和你,我和你,中間橫亙的1447年,是距離!是永遠!是再也無法逾越的鴻溝!
    拂開久歷劫灰的青卷,斑駁的黑色鏤刻著你的過往曾經,淚眼婆姿中,恍然看見你策馬揚鞭,衣袂央央,驀然回首后,云淡風輕的一笑,而回眸之間,三千繁花已落盡。
    繁花落盡,浮生夢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