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故事頻道為大家整理的兒童故事《小淘氣》：第五章 項圈和籠子的文章，希望大家喜歡。
《小淘氣》是一個小男孩與一只小浣熊之間的故事。他們朝夕相處，一起成長，彼此間有深深的愛。在他們的生活中，發(fā)生了許多妙趣橫生的小故事。這些故事讓我們在閱讀時那么快樂，覺得在友愛的光芒下，生活可以是那么美好。
當我們抵達家門時，鳥鴉從鐘樓俯沖而下，直叫：“真好笑!真好笑!”原本以為自己被遺棄的歐瑟，興奮地從谷倉里跑出來，跳起來把手放在我肩上，帶我到草地上打滾，還不停地舔我。
小淘氣和烏鴉待人一言不和，馬上起了爭執(zhí)。歐瑟舔了我許久，才走過去擺平那場紛爭。
啊!回家的感覺真好!
甜玉米事件不再是議論重點，那已成過往云煙。但我仍得信守，實踐當初答應的事。我既不能拖延購買項圈和皮帶的時間，也不能逃避建牢籠。我們已經(jīng)執(zhí)行“刑弄”，現(xiàn)在該是面對問題的時候了。
首先我遇到的困難之一是錢。我的錢都已經(jīng)買了自由公債，所剩余的現(xiàn)金就非常有限了，只有兩角五分硬、一角銀幣、五分鎳幣和陶壺里的便士。我不禁盤算：如果我買了項圈和皮帶，就得再等六個月，才能買帆布覆蓋獨木舟。這意味著獨木舟要在我們屋里再待一個冬天了。
據(jù)我所知，沒有一個男孩能成功地向他的父親貸款。能保管自己割草、賣花園蔬菜所得的收入，我覺得已經(jīng)相當幸運了。
我從陶壺中拿出四個珍貴的兩角五分錢放進口袋，再把小淘氣放在車籃里，心情沉重地往城里騎去。為我的浣熊買項圈和皮帶，就好比為一個好朋友買鐵環(huán)和鐵鏈一樣。不過，這是讓小淘氣能繼續(xù)留下來的辦法。當它發(fā)現(xiàn)自己喪失自由之后，可能會感到恐懼。
我們停在雪威克五金皮革商店門口。店中隱約可聞到皮革味道、洗馬皂還有馬具的油味。這里很適合小淘氣參觀，它一一瀏覽西歐和英國的馬鞍、黃銅制的馬具、皮帶扣，以及一組為當?shù)劂y行家所做的閃亮馬具。
羞斯·雪威克和他父親一樣，是個杰出的皮革匠，手藝遠近弛名。他會做別致的皮箱、馬靴以及皮雕書皮。其中他拿手的還是馬具，只是目前這種行止已經(jīng)面臨被汽車所取代的威脅。
此時，雪威克在他右眼上夾了片寶石眼鏡，正在為一面銀色雕刻漩渦花紋?，F(xiàn)在不應該打斷他，因而我靜靜地在旁等候，直到他拿下眼鏡，抬頭看我。
“什么事啊，史特林?”
“我們不想打擾你的，雪威克先生?！?BR> “男孩和浣熊都不會打擾我?！瘪R具匠說。
他又埋頭雕刻了幾分鐘，然后把工具扔在一邊，抱怨說：“都是那些該死的汽車，又臭又臟又吵，馬走在路上經(jīng)常傷痕累累……還毀了一個人的工作。對了!孩子，你說，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為小淘氣買條皮帶，”我痛苦地說，“和有穗帶裝飾的項圈。他們還叫我要設個籠子關(guān)住它。”
“一群該死的禿鷹!”馬具匠說，“為什么要給小浣熊設籠子?要現(xiàn)在的男孩和浣熊一樣嗎?你想要把它的名字刻在項圈上嗎?”
“我沒有很多的錢?！蔽彝掏掏峦碌卣f，“不過，這樣做更好，它的名字叫小淘氣?！?BR> “來這里，小淘氣，讓我量量你的脖子?！鄙w斯·雪威克一面說，一面拍拍小淘氣。
“你不必量了，雷威克先生，我這里有條繩子，它的長度正好適合。再打幾個洞，加個帶扣，足夠它長大一些還能用?！?BR> 馬具匠微笑地走近我，這是他一貫的表情。隨后他在一條寬約半英寸的柔軟牛仔皮帶上，熟練地打造起來。他使用小的錐子打洞，再拿出小的針和輕的蠟線。然后，他走到儲藏柜，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的工具能讓他把皮帶縫得更精細。如果有人要求他，做像童話故事中那種四匹馬的大馬車所用的馬具，他同樣也可以利用這些工具做出來。后他夾上眼鏡，在一面很小的銀牌上，以花體字刻著“小淘氣”字樣。
“這真是我見過的漂亮的浣熊項圈?！蔽艺f。
“這是你見過的一個浣熊項圈，”馬具匠粗獷地笑著，“也是我的一個!好試試尺寸合不合適?！?BR> 我不敢肯定小淘氣是否喜歡把這東西套在它的脖子上。但為了不傷雪威克先生的心，我先讓小浣熊摸摸、聞聞，再告訴它這是它的新寶物。小淘氣喜歡上了耀眼的環(huán)扣、和有柔軟質(zhì)感的皮帶。
后，我悄悄地把項圈環(huán)繞在它脖子上，出乎意料地，它并沒有掙扎或咬我;相反地，它坐下來，像女士珍愛珠寶似地撫摩項圈。
雪威克先生拿來一面給客人試穿馬靴時照的鏡子。小淘氣相當興奮，它從來沒照過鏡子。它心想，今天早上怎么也有只帶項圈的小浣熊在這里?所以挺起鼻子，往鏡子沖去。然后一面咿咿呀呀，一面繞過鏡后，想和對方打招呼，它當然找不到另一個它。從后頭走出來，它昱得相當迷惑，卻還是很興奮。后它放棄去解這不解的謎，這對它的小腦袋是太艱難了，于是坐下來，愉快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制作皮帶的時間稍微久了點，不過馬具匠一樣手腳利落。他在同一張皮上切下六條細長的帶子，開始編織精細的穗帶。他熟練而快速的動作，叫我看不清哪條向上哪條向下穿過。完成的皮帶，每一寸都是那么完美，甚至纖細得像我那根鋼制釣竿。
在皮帶末端，他還釘上一個銀圈，另一邊打上按式紐扣，以便于牽握。
我曉得我陶壺里的錢，付不起這么精致的項圈和皮帶的工錢。所以我將錢放在雪威克先生工作桌上時，我告訴他這只是分期付款的定金，往后的六個月，我每星期會再按時償還余額。
馬具匠凝視著窗外，那神情就像小淘氣常做的一樣?；蛟S他在想，在他孩提時期，這世上還沒有該死的汽車，會毀了一個杰出的手工人才。
“你說什么，孩子!”他說，“如果我向你拿的錢超過二十五分，就是欺騙你了。帶你的浣熊回家吧!我要工作了?！?BR> 今早出門前，天空仍烏云密布，當我們騎車回家時，太陽已經(jīng)熱情地照耀大地了。
一九一八年秋季，學校延遲了一個月開課。許多年輕人加入戰(zhàn)場，布雷斯福特換車站的女人和孩子，只好勉強替代他們在農(nóng)場上工作。
在這盛產(chǎn)煙草的地區(qū)，九月正是收割期，八月的烈日已經(jīng)消失，再遲就會結(jié)霜了?？诚聼煵輼淝o，放在板樁上，再把它們扛到棚房去曬干，這實在是份吃力的工作。我的力氣小，沒辦法幫忙做這種吃重的工作。不過，我在我的花園里工作，為胡蘿卜、甜菜和馬鈴薯翻土。
我以這些工作作為延緩為小淘氣做牢籠的正當借口，但我很明白這是不能長久的。尤其當它發(fā)現(xiàn)附近涼亭旁垂掛了串串成熟的暗紅葡萄，它多么渴望恢復夜行活動。小淘氣也喜歡摘蘋果。
它逐漸不遵守我的命令。我這才不情愿地去買必需品，著手建牢籠。我拿出陶壺里的零錢，抓著小淘氣的皮帶，走到亞碧恩街，轉(zhuǎn)到杰肯斯堆滿破碎木材的院子。小淘氣現(xiàn)在已經(jīng)慢慢地習慣皮帶的束縛，不再抵抗了。
一想到我該完成的任務，我就無法欣賞這令我心曠神怡的季節(jié)。黃榆木葉翩翩落下，槭樹上掛著第一片深紅色的葉子。
我曾經(jīng)在買獨木舟時，上過杰肯斯的當。此時，他急于想見到小淘氣的牢籠，很客氣地說要便宜地賣我一個兩英尺寬、四英尺長的小金屬網(wǎng)。他甚至沒問我能付多少錢。
“把錢的事先擱在一旁?！彼f。
這老吝嗇鬼又作了個讓步，他說如果東西送到，馬上就動工的話，他明天就能把籠子做好送來。
我停在郵局門口看有沒有郵件，發(fā)現(xiàn)有一封赫胥寄給我的信，我雙手顫抖地拆開它。我曾經(jīng)做了好幾個惡夢，夢到他受傷。我曾在亞瑟蓋寫的《超越巔峰》中，讀到戰(zhàn)爭殘酷的一面?？粗鴷械拿恳豁?，我都會想到赫胥。
有一天夜里，我夢到他在深夜，帶領(lǐng)一組偵察隊侵入無人之地。突然，他彎著腰沖過有許多倒刺的鐵絲網(wǎng)，那鐵絲網(wǎng)上還掛著許多晃來晃去的怪異尸體。之后，我才得到他一再榮立戰(zhàn)功的消息。
在第大戰(zhàn)嚴密的檢查下，通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赫胥的信上只是附上他的愛，并且告訴我們他沒有受傷。有一個句子是他慣有的幽默，令我難忘：
史特林，寄幾雙巴黎絲襪給我，因為這項產(chǎn)品在廣告中特別強調(diào)“你不必怕碰到任何金屬”。
事實告訴我，赫胥還活著，沒受傷。因此，我的精神振奮多了，而且在開始動手做牢籠之前，我和小淘氣還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我為我們兩個做果子凍三明治，帶著我們的午餐和一本冒險故事書，順著我釘在橡樹上的橫木往上爬。
我們在我們喜歡的分枝處，坐下來吃午餐。我邊看故事書，邊幻想自己正和書中主角去冒險。小淘氣爬到我上頭的枝干上，慵懶地趴著，肥胖的四肢舒服地張開，享受日光浴。它的嘴臉朝上，迷人的環(huán)紋尾巴則平直地放在身后。它睡了好幾個小時，吸收九月柔和的陽光，仿佛在為即將來臨的冬天，儲藏一些溫暖。
我?guī)缀跬朔矇m俗事，快樂地神游于書本的世界。我和男主角駕船行駛于西班牙海域上，跟他進入森林，邂逅了美麗白皙的女主角，并且和他并肩擊敗西班牙海軍。真希望我和小淘氣永遠棲息樹上，不再回到地面。
但是到了后，饑餓使我們不得不下去。父親去蒙大拿衣場談生意，所以我們隨便吃了一點東西當晚餐，然后再爬上樹，看月亮和星星出來。我告訴小淘氣，母親曾教我有關(guān)星辰的故事。一個令我又悲傷又快樂的念頭浮上腦際：如果大熊座是我的星座，小熊座是小淘氣的星座，以后即使我們死去，我們?nèi)栽谀抢?，仍可攜手一同遨游于夜空中。
有兩件事是我必須做的：小心地計劃牢籠事宜，以及說服小淘氣，讓它高興地接受它的新家。
近幾天，我仔細觀察小淘氣，以便確定它喜歡后院的哪個角落?？梢钥隙?，它偏愛的地點是，從它的樹洞下直到谷倉旁這塊十二平方英尺的地區(qū)。這里包括了寬闊的綠地、白色的馬草和那個可以不斷供應它鯉魚的池塘。
我讓它適應它的項圈和皮帶之后，現(xiàn)在開始讓它參與牢籠的建造工作。當那個兩英尺寬、四英尺長的金屬絲網(wǎng)送到后，我開始設計那塊地。先挖洞、填樁，在兩旁另外挖一個六英寸寬的溝渠，以便用打樁釘牢金屬網(wǎng)邊緣。
小淘氣很高興地參與工作，卻不明白它的用途。它跳進每一個洞，在滾成圓筒狀的小金屬網(wǎng)圈中爬進爬出，有時捕魚捕累了，便無精打采地坐在池中，或在草坪上打瞌睡。
父親從蒙大拿寄明信片來，說他可能晚十天至兩個星期才會回來。幸好我能順利地在肉市場和一家雜貨店里賒帳。但是，為了籌錢買材料和鉸鏈，我必須再挖一些馬鈴薯去賣。我有時也會感到寂寞，幸好日夜都有小淘氣陪伴在我身邊。
我努力地著手建牢籠，而不去想它的真正目的。不管怎么說，那些釘樁全立好了，第二天，我釘起了骨架。一個十二英尺的立方體包圍住小淘氣在橡樹上的窩，也包圍了小池塘，東側(cè)則是十二英尺長的谷倉。我必須牢密而安全地封閉這個立方體上方，因為小淘氣能爬上任何一個籬笆。我利用一個舊隔板門當主要入口，把小金屬網(wǎng)釘在骨架上，再移動到固定的位置。在我建鐵籠的這幾天，我非常小心不封住出口，不使小淘氣有被關(guān)閉的感覺。我在網(wǎng)里喂它喜歡吃的食物，想著有一天我必須拴住它的情景。
把一只野生的浣熊，一只喜歡速度、刺激和冒險的浣熊，像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監(jiān)禁在籠子里，對我來說是一件罪惡的事。我曾見過不幸受困的大貓和熊逃出它們的鐵籠。當小淘氣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自由時，是否也會像它們一樣悲吟?
我想，它應該可以擁有更大的空間，更好的保護。
我突然有個靈感，急忙跑回工作臺去拿羅盤、曲柄鉆孔機、栓孔鋸子。確定我的計算沒問題后，我在谷倉旁面了兩個圓圈，大小剛好容得下浣熊，狗是過不去的。然后，我在圓圈里先鉆了四個洞，再用栓孔鋸子鋸出一個小門，直通谷倉里一個廢棄的小馬房;為了避免刮傷小淘氣，我后再用砂紙將小門的邊緣磨光滑。我向它展示這個成果。
小淘氣喜歡任何尺寸的洞穴，不論是池塘中小鯉魚躲的小洞穴，或是這個大到足夠它爬進爬出的洞口。當我將新鮮麥草放在小馬房，并且用小金屬網(wǎng)封住另一邊的出口后，小淘氣很愉快地來回進出小門。它的新家是越來越吸引它了。
但是它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建的是它的牢籠。每一回鄰人問我何時要關(guān)它進去，我總是說：“或許明天吧!”
布雷斯福特換車站每年九月令人興奮的盛會，是愛爾蘭市集和馬賽。它息是在一個星期六舉行，比在珍斯威爾所舉行的郡展覽會要早一些。我不明白為什么取名為“愛爾蘭市集”，住在我們這兒的愛爾蘭居民人數(shù)比率非常低，他們卻擁有我們這地區(qū)優(yōu)秀的快步馬和溜蹄馬?？赡芫褪且虼硕O立這項競賽，更因而吸引數(shù)百位來看熱鬧的觀眾。
我們西邊的鄰居康威，有一匹非常優(yōu)良的快步馬。那是匹生氣勃勃的種馬，繁衍了數(shù)只和它類似的小雄馬和小雌馬。每回到了愛爾蘭市集的清晨，康威都會用馬櫛梳理他的愛馬唐尼布魯克，使它看起來神采奕奕，他還會為比賽的馬具上油。
唐尼布魯克和它的主人都了解，這是一個偉大的日子。它的雄壯嘶叫聲，足以讓遠在數(shù)英里外的牡馬心動。它在草地上跳躍、踢蹄步，雄赳赳地昂首挺胸，好不威風啊!
有些賽馬會有一只狗或貓當伴，唐尼布魯克卻對小淘氣情有獨鐘。每次小淘氣爬上馬廄附近牧場的白籬笆，這只俊黑的種馬態(tài)度馬上起了轉(zhuǎn)變，雄壯的嘶叫聲也變得溫柔了。小淘氣停在籬笆上，唐尼布魯克快步過來和它打招呼。小淘氣總是把頭埋在它毛茸茸的臉上，用手摸它韁繩上的亮環(huán)。當然，唐尼布魯克所參加的每一場比賽，我和小淘氣也會為它加油。
這天清晨，對街的蓋佛瑞·土爾曼牧師也開動汽缸，為他那輛三人乘坐的單排敞頂汽車作后檢驗。他嘴里哼著圣歌，當他不小心夾到手指或螺旋鉗掉了的時候，歌聲就變成吼聲。
麥克·康威和蓋怫瑞·土爾曼從不曾成為好朋友，不過這現(xiàn)象近有了轉(zhuǎn)變，因為他們都厭惡汽車而鐘愛馬匹。
康威不愿承認自己害怕任何事，但近發(fā)生的一件事證明，他從沒坐過汽車，也不敢坐汽車。那次牧師邀他坐那輛T型車時，他找朋友一起壯膽。但是當那輛老爺車開始搖晃時，他們還是嚇得面色蒼白，馬上跳下車。
蓋怫瑞經(jīng)常吹他那令人極度不安的號角，聲音大得足以嚇倒每一匹馬。當他從亞碧恩街轉(zhuǎn)過那條主要商業(yè)街富爾頓時，總是猛踩油門，快速沖過十字路口，而蓋怫瑞仍會做個愛國者的手勢，嘴里喊“祝福你!”
康威找到一個很好的報復機會。兩天以后，他奉著正大作賽前練習的唐尼布魯克，邀請牧師和他一同坐二輪輕便馬車，繞過城到他教堂去。牧師當然不是傻瓜，當場道謝回絕。康威鼓起勇氣拉住他，牧師于是紅著臉被架上馬車。
慢慢地從亞碧恩往下走并不太可怕，但一走到作力比賽跑道的富頓街，他們兩人心里都有了數(shù)。在普林哥商店前，康威拉緊馬韁，這時他們已抵達煙草交換很行，唐尼布魯克快步奔弛。在杰荷圭街上，土爾曼牧師一直控制著自己。直到他們經(jīng)過冰激凌商店，到國家研究所，他緊張得眼睛快進出來了，不斷地大叫：“救命啊!謀殺啦!這匹野馬!讓我下去，你這笨蛋!”
這兩人的坐騎事件，成了全鎮(zhèn)交頭接耳的新話題，大家都說康威和土爾曼牧師要舉行一場競賽。每人都覺得牧師很不聰明，當天紛紛在愛爾蘭市集場外下賭注。
我和其他人一樣好奇。一大早，我把小淘氣放在肩上，經(jīng)過土爾曼牧師公館時，看到他正在維修他的車。
“我很愿意幫你擦亮你的黃銅冷卻器?！蔽艺f。
土爾曼牧師看著我和小淘氣，惡毒地說：“擦亮冷卻器好的用具是浣熊皮。如果你那只動物再侵擾我的田園……”
“你不能這么對待我可愛的浣熊。”
“噢!我會，當然我會這么做?！笨膳碌男l(wèi)理教會牧師說，“我會在存放柴薪的小棚子里，用木頭釘釘住它的獸皮。要不你好信守諾言，把它關(guān)在籠子里?！?BR> “這幾天，”我說，“你不是看見我用皮帶套住它了嗎?”
“這是約定中的事。”
我知道自己很不禮貌，不過我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我有些驚訝地聽到自己說出：“土爾曼牧師，你和康威先生下了什么賭注?”
“賭注?”牧師大叫，“什么賭注?牧師從不和人下賭注的?，F(xiàn)在你和你的浣熊馬上給我滾出去，滾得遠遠的。”
回到我家門前，我們坐在藤椅上，看街上的*。我們這條街正好是*必經(jīng)路線，所有的展覽品、賽馬和汽車都會經(jīng)過我們面前，我們就像評審或是擁有特權(quán)的觀眾。
每次*都有訓練有素的純種馬、田納西跑馬、五匹馬拉的馬車，以及很多其他掛有紅。白、藍絲帶的天之驕子。我們這個地區(qū)的居民較重視工作，而鄙視無用的虛榮;所以我們參賽的馬，如蘇費克馬、克萊德斯達爾馬和帕奇?zhèn)愸R，都是重約一噸，高約十七個手掌長的大力馬。在拉車競賽中，它們所表現(xiàn)的勇敢和服從主人的行為，令我百看不厭。
不過，它們即將被四輪的福特汽車或汽船，和六輪貨車所取代。這種單座雙輪馬車、兩個座位的四輪游覽馬車和汽車比較起來，速度實在太慢了。
父親仍待在蒙大拿，今年他不能和我一起欣賞展覽和觀看比賽了。我從陶壺里拿出后一枚硬幣，抓著小淘氣的皮帶，高興地上路。
九月清晨的風，清涼而振奮人心。昨夜的小雨把街上灰塵洗得不見蹤影，但沒濕到使路面泥濘不堪的程度。空氣中你漫著新鮮的氣息，草地上的露珠個個渾圓晶瑩。我快樂地吹著不成調(diào)的口哨，往市集騎去。
這一天，十字路口增加了許多攤販：速食車，賣冰激凌的車上還兼售啤酒，還有爆米花專賣車和騎車賣汽球的商人。穿花衣服的吹笛手，吹著迷人的小笛子，吸引小朋友的注意。還沒到市集，遠遠地我們就聽到了汽笛風琴彈奏聲。
看到了光鮮的帳篷和白色的建筑物，嘈雜的人聲和熙攘的人群也出現(xiàn)在眼前。是的，這就是值得從幾英里外前來觀賞的愛爾蘭市集。
我把腳踏車停放在車棚內(nèi)，讓小淘氣坐在我肩上，開始瀏覽每個攤位。我們看到了罐頭食品、棉被床單，還有其他迷人的手工藝品。
在展示場上，我們看到了令人嘖嘖稱奇的大南瓜、哈伯德種檸檬汁、哈密瓜、玉米種子、蘋果和葡萄。用皮帶牽著小淘氣走，真是件方便的事。它像女人逛火災受損物品的拍賣會一樣，想摸每一件它看得到的物品。就在它伸手摸得獎的那串葡萄時，我及時阻止了它。
參觀家畜類時，小淘氣從容不迫地走在圍欄欄桿上。小牛和小馬都走過來和它打招呼，肥胖小羊也很和氣?？墒悄穷^波蘭母豬和它秋天生的小豬就不怎么友善了;美麗諾公羊則直接向小淘氣沖過來，頭上的角還撞到了木頭隔板呢!如果不是我拉住小淘氣的皮帶，那么當受到這猛烈撞擊時，它早就掉進圍欄里了。
此后我們就知道了要小心提防。再次觀賞早上看過的那些駿馬時，我們都保持了距高。
除了在比賽跑道上參與*之外，大部分的馬都沒在其他特別場合亮過相。它們在臨時搭建的棚子里，受三名馴馬師控制，再由主人帶出會場，有的在出場時就已經(jīng)掛有紅白藍彩帶了。會場外還有更俊俏的快步馬和溜蹄馬，將在稍后的活動中出現(xiàn)。兩歲大的小雄馬和小母馬將參加幼齡級的競賽。它們神采奕奕地站在與廊里，不時流露出調(diào)皮的眼神。我和小淘氣則遠遠地站在跑馬場附屬的圍場外。大部分三歲大的馬表現(xiàn)得得休多了，空然，唐尼布魯克也在其中。它熱情地和小淘氣打招呼，并用鼻子摩擦小淘氣的身體。前三年它曾得到兩次高級組的冠軍。它知道我們會為它加油的。
很高興帶小淘氣來參加它生平第見到的市集，它對每件事物都充滿好奇。我們一起騎旋轉(zhuǎn)木馬，小淘氣坐在我前面的小馬上，快樂地跟著一上一下，一圈又一圈地轉(zhuǎn)。它想再騎，但我不得不保留我的一角銀幣，免得還沒有到黃昏，我們就破產(chǎn)了。不過，我們?nèi)詿o法拒絕摩天輪。這是我在愛爾蘭市集中所看到的大的一個。高到頂點時，我們清楚地看到亞碧恩街道貫穿整個盆地。我們都沒有恐高癥，只覺得有點像往高處飛，再俯沖而下罷了。
小淘氣和我一樣，即使坐一天也不會厭倦，只是我口袋里的銀幣消失得太快了!
“兩人三腳”的游戲是免費的，但我一看到十四歲那組的長腿后，就知道奧斯卡·桑德烈和我是沒機會得獎的，于是我們很快決定參加“吃派比賽”。
當我們走到除列二十塊草莓派的長桌旁時，小淘氣高興得吱吱叫。
“我看到一只貂?！眾W斯卡說，“就在那干涸的泥濘磚瓦旁，你的捕獸器上油了沒有?”
“還沒。不過我把我們的毛皮目錄拿去給圣路易士先生看過了。”
“好，我們今年秋天走運了，我們將得到一大筆財富!”
“我迫切需要錢，”我承認，“我快要破產(chǎn)了?！?BR> “啊，我也是。完全破產(chǎn)……瞧瞧這些派?！?BR> “比不上你媽做的?！?BR> “她的確做得很好?！眾W斯卡說，“媽媽做的總是好的?！?BR> 我們坐在桌邊，長桌每邊坐十個人;每個參賽者雙手被綁在背后。在等槍聲響起前，我們高興地向?qū)Ψ絽群?。這項競賽的規(guī)定是，誰先吃完面前的一大塊派，誰就是冠軍。參賽者只能把臉靠近派猛吃，如果派快掉了，就要用嘴把它移回去，免得超越界線。我注意到長桌的厚桌面上有個接縫?；蛟S我能想辦法利用那個節(jié)卡住盤子，我就能專心地進攻派了。
但是不幸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面對著的是史列米·史提曼，這將是我參加過的艱難的吃派比賽了。史列米是我們鎮(zhèn)上粗壯、貪吃，也是卑劣的十二歲男孩。我們彼此厭惡對方，因此在許多拳擊賽中，我都使盡全力重打他。這不算暴力，因為男孩子的童年是無法拒絕打斗的。
我們彼此盯著對方看。這是一場怨恨之戰(zhàn)。
“砰!”我們拼命地吃多汁的派，大口地咬草莓。桌上的接縫幫了我一個小忙，我成功地把派分成三部分，這樣比較容易移動。周圍的干擾實在太多了，叫喊聲，草莓汁四處飛濺，有些男孩幾乎爬到桌上去了。場面很混亂，實在很難判定誰嬴誰輸。圍觀的觀眾又叫又笑，但對我們參賽者而言，這并不好笑。我們更加奮不顧身地咬、吞，并且大聲地喘著氣。我們并不是為了一份光榮或是藍色彩帶，而是每個人都想得到那三元獎金。
我?guī)缀蹩梢源_定只有史列米超過了我，可是我不知道落后多少。這時，我的好朋友伸出了援助之手。小淘氣吃過派，更愛吃草莓。它跳上桌子，幫我快速地從另一邊吃起派來。有了五磅半重的浣熊幫忙，我的派餅好不容易越來越小了。
史列米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他憤怒地提出嚴正*。從不遵守游戲規(guī)則的他開始大叫：“騙子，騙子，你們看這個騙子!”
由于史列米大叫而沒空吃派，小淘氣和我很快地超過了他。評審見狀，笑得喘不過氣來。
當小淘氣和我舔凈派時，進度居第二的人只剩八分之一個派了，那個很幸運的人是奧斯卡。
所有有關(guān)游戲規(guī)則的書上都沒注明吃派競賽的規(guī)則，當天評審也草草了事，接著大聲宣布得獎名單。由于我和小淘氣犯規(guī)，因此由奧斯卡得到獎金三元和那條藍彩帶。我雖然沒得獎，卻仍舊很高興，因為奧斯卡是我的好伙伴，他和我一樣拮據(jù)。我意外地得到一個安慰獎，獎品是我們這地區(qū)的聯(lián)盟棒球隊員親手簽名的紀念品。
史列米的臉氣得紅通通的，只差沒變成紫色。這一整天他都不斷地喃喃抱怨和威脅我，只要見到我和小淘氣就一直大叫“騙子”。這種勝利的感覺真好。
九月的陽光直落在我們頭上。因為某種原因，小淘氣和我對那些溫馨、熱情的，從許多宗教棚傳來的午餐鈴聲一點胃口也沒有。衛(wèi)理教會的菜式是烤雞、三樣蔬菜和草莓派。尤其后一道菜，更是讓我們沒胃口吃。
下午兩點，馬賽正式開始。一只珍斯威爾的紅棕色小雌馬，和討人喜歡的馬德爾小雄馬參加幼齡比賽。它有瑞士表機械式的運動方式，昂首挺胸地高抬腳跟，忽高忽低地踏步，頗富韻律感。在這之后是更精彩的三歲馬組表演。有來自史高登的溜蹄馬，它曾打破英國的跑馬紀錄。競賽一個接著一個而來，觀眾不禁互問：“唐尼布魯克在哪兒呢?”
康威可沒對他的黑色種馬厭倦，也并不是今天他不想爭取高級組的冠軍，而是另有目的──他抱著一個比嬴過其他賽馬都難的決心，想要和土爾曼的車子比。
一般而言，一匹優(yōu)秀的馬，加上很好的馬具，是能在兩分鐘跑一英里的。同樣，早期的幾位福特車賽車手能達到這速度的兩倍──一分鐘一英里。
由這些數(shù)據(jù)明顯可見，一匹行走快速的快步馬，是無法和福特車比的。換句話說，土爾曼開那輛“馬口鐵罐車”，繞四次半英里長的橢圓形場地，等于唐尼布魯克繞相同路線兩圈。
康威打賭能在土爾曼繞三圈時走完他的兩圈。這可得要相當賣力地追趕才行，迷件事在觀從席當中很快地傳開來。唐尼布魯克隨時待命，土爾曼則需要在槍聲響后才能跳上駕駛座，再發(fā)動引擎。
康威看過好幾次土爾曼發(fā)動引擎，知道他會魯莽地做三個動作。他總是從高速檔起動，當他發(fā)現(xiàn)無法起動車子時，又猛踩油門，造成車子熄火?？低欢囎?，但他經(jīng)常拿自己的跑表，計算土爾曼發(fā)動汽車所浪費的時間。
土爾曼發(fā)現(xiàn)自已太急躁，這樣只有使他的車轟隆隆響，甚至引起內(nèi)燃機逆燃，而差點碰斷自己的手臂。他逐淅心平氣和地，慢慢換檔、加油，告訴自己絕不碰引擎活門，免得汽油再溢出。
標旗放下，柵欄升起，康威和唐尼布魯克一眨眼就沖了出去?？催@匹馬抬高白蹄飛弛真是過癮?？低娣刈谧簧像{馭著雙輪馬車，仿佛已和馬車合成一體。
土爾曼轉(zhuǎn)動曲柄，差點又引起內(nèi)燃機逆燃。他趕緊抓穩(wěn)方向盒，控制油門和點火裝置，再重新發(fā)動。輕輕的“砰”一聲，牧師又猛拉活門，汽油不斷滴到地面上。
這時康威和唐尼布魯克已跑完一圈，只剩后一圈了。土爾曼的運氣不錯，車子這時發(fā)動了。他拋開自尊，按了一下喇叭，再拉到低檔。這將是不相上下的一場競賽，如果這部車能開到時速六十，就能和唐尼布魯克的時速三十拉成平手。
一開始，土爾曼看起來像是嬴家。但在轉(zhuǎn)彎的地方有處柵欄，成了他大的障礙。唐尼布魯克早他兩個車身跨越終點，他們贏了!
小淘氣和我另有一個收獲。唐尼布魯克在一千多名觀眾的面前，越過柵欄，走到在一旁殷切期盼的小淘氣面前，用鼻子親昵地摩擦它;小淘氣則雙手摸馬鼻和韁繩。我們又再次嘗到勝利的滋味。
那天黃昏，我們又回到空蕩蕩的家中。我打電話到電話局，查詢父親是否曾從蒙大拿打電報說要回來了。不過，答案還是否定的。
我?guī)√詺獾剿幕\子去，并坐下來和它說說話。當它在吃晚餐時，我又輕輕撫摩它，然后狠下心離開籠子，從外面把門閂得緊緊的。
起初小淘氣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它跑到門邊，有禮貌地請我打開，讓它出來。接著，受欺騙、被囚禁的感覺馬上浮上它心頭。它迅速地在方塊里打轉(zhuǎn)，然后穿過洞穴跑進谷倉，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出口都被封住了。它又跑回來，迷惑地看著我。
我跑進屋子，希望不要聽到它可怕的抱怨聲。不過，透過窗戶，我仍然聽到它不斷地問我，并告訴我它愛我，而且曾經(jīng)信任我。
過了一會兒，我實在忍受不了，跑出去打開籠門。它哭泣地爬到我身上吱吱叫，問些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所以我又帶它上床睡覺，我們同時昏沉沉地睡著了，完全把夜晚的允諾拋到九霄云外了。
《小淘氣》是一個小男孩與一只小浣熊之間的故事。他們朝夕相處，一起成長，彼此間有深深的愛。在他們的生活中，發(fā)生了許多妙趣橫生的小故事。這些故事讓我們在閱讀時那么快樂，覺得在友愛的光芒下，生活可以是那么美好。
當我們抵達家門時，鳥鴉從鐘樓俯沖而下，直叫：“真好笑!真好笑!”原本以為自己被遺棄的歐瑟，興奮地從谷倉里跑出來，跳起來把手放在我肩上，帶我到草地上打滾，還不停地舔我。
小淘氣和烏鴉待人一言不和，馬上起了爭執(zhí)。歐瑟舔了我許久，才走過去擺平那場紛爭。
啊!回家的感覺真好!
甜玉米事件不再是議論重點，那已成過往云煙。但我仍得信守，實踐當初答應的事。我既不能拖延購買項圈和皮帶的時間，也不能逃避建牢籠。我們已經(jīng)執(zhí)行“刑弄”，現(xiàn)在該是面對問題的時候了。
首先我遇到的困難之一是錢。我的錢都已經(jīng)買了自由公債，所剩余的現(xiàn)金就非常有限了，只有兩角五分硬、一角銀幣、五分鎳幣和陶壺里的便士。我不禁盤算：如果我買了項圈和皮帶，就得再等六個月，才能買帆布覆蓋獨木舟。這意味著獨木舟要在我們屋里再待一個冬天了。
據(jù)我所知，沒有一個男孩能成功地向他的父親貸款。能保管自己割草、賣花園蔬菜所得的收入，我覺得已經(jīng)相當幸運了。
我從陶壺中拿出四個珍貴的兩角五分錢放進口袋，再把小淘氣放在車籃里，心情沉重地往城里騎去。為我的浣熊買項圈和皮帶，就好比為一個好朋友買鐵環(huán)和鐵鏈一樣。不過，這是讓小淘氣能繼續(xù)留下來的辦法。當它發(fā)現(xiàn)自己喪失自由之后，可能會感到恐懼。
我們停在雪威克五金皮革商店門口。店中隱約可聞到皮革味道、洗馬皂還有馬具的油味。這里很適合小淘氣參觀，它一一瀏覽西歐和英國的馬鞍、黃銅制的馬具、皮帶扣，以及一組為當?shù)劂y行家所做的閃亮馬具。
羞斯·雪威克和他父親一樣，是個杰出的皮革匠，手藝遠近弛名。他會做別致的皮箱、馬靴以及皮雕書皮。其中他拿手的還是馬具，只是目前這種行止已經(jīng)面臨被汽車所取代的威脅。
此時，雪威克在他右眼上夾了片寶石眼鏡，正在為一面銀色雕刻漩渦花紋?，F(xiàn)在不應該打斷他，因而我靜靜地在旁等候，直到他拿下眼鏡，抬頭看我。
“什么事啊，史特林?”
“我們不想打擾你的，雪威克先生?！?BR> “男孩和浣熊都不會打擾我?！瘪R具匠說。
他又埋頭雕刻了幾分鐘，然后把工具扔在一邊，抱怨說：“都是那些該死的汽車，又臭又臟又吵，馬走在路上經(jīng)常傷痕累累……還毀了一個人的工作。對了!孩子，你說，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為小淘氣買條皮帶，”我痛苦地說，“和有穗帶裝飾的項圈。他們還叫我要設個籠子關(guān)住它。”
“一群該死的禿鷹!”馬具匠說，“為什么要給小浣熊設籠子?要現(xiàn)在的男孩和浣熊一樣嗎?你想要把它的名字刻在項圈上嗎?”
“我沒有很多的錢?！蔽彝掏掏峦碌卣f，“不過，這樣做更好，它的名字叫小淘氣?！?BR> “來這里，小淘氣，讓我量量你的脖子?！鄙w斯·雪威克一面說，一面拍拍小淘氣。
“你不必量了，雷威克先生，我這里有條繩子，它的長度正好適合。再打幾個洞，加個帶扣，足夠它長大一些還能用?！?BR> 馬具匠微笑地走近我，這是他一貫的表情。隨后他在一條寬約半英寸的柔軟牛仔皮帶上，熟練地打造起來。他使用小的錐子打洞，再拿出小的針和輕的蠟線。然后，他走到儲藏柜，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的工具能讓他把皮帶縫得更精細。如果有人要求他，做像童話故事中那種四匹馬的大馬車所用的馬具，他同樣也可以利用這些工具做出來。后他夾上眼鏡，在一面很小的銀牌上，以花體字刻著“小淘氣”字樣。
“這真是我見過的漂亮的浣熊項圈?！蔽艺f。
“這是你見過的一個浣熊項圈，”馬具匠粗獷地笑著，“也是我的一個!好試試尺寸合不合適?！?BR> 我不敢肯定小淘氣是否喜歡把這東西套在它的脖子上。但為了不傷雪威克先生的心，我先讓小浣熊摸摸、聞聞，再告訴它這是它的新寶物。小淘氣喜歡上了耀眼的環(huán)扣、和有柔軟質(zhì)感的皮帶。
后，我悄悄地把項圈環(huán)繞在它脖子上，出乎意料地，它并沒有掙扎或咬我;相反地，它坐下來，像女士珍愛珠寶似地撫摩項圈。
雪威克先生拿來一面給客人試穿馬靴時照的鏡子。小淘氣相當興奮，它從來沒照過鏡子。它心想，今天早上怎么也有只帶項圈的小浣熊在這里?所以挺起鼻子，往鏡子沖去。然后一面咿咿呀呀，一面繞過鏡后，想和對方打招呼，它當然找不到另一個它。從后頭走出來，它昱得相當迷惑，卻還是很興奮。后它放棄去解這不解的謎，這對它的小腦袋是太艱難了，于是坐下來，愉快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制作皮帶的時間稍微久了點，不過馬具匠一樣手腳利落。他在同一張皮上切下六條細長的帶子，開始編織精細的穗帶。他熟練而快速的動作，叫我看不清哪條向上哪條向下穿過。完成的皮帶，每一寸都是那么完美，甚至纖細得像我那根鋼制釣竿。
在皮帶末端，他還釘上一個銀圈，另一邊打上按式紐扣，以便于牽握。
我曉得我陶壺里的錢，付不起這么精致的項圈和皮帶的工錢。所以我將錢放在雪威克先生工作桌上時，我告訴他這只是分期付款的定金，往后的六個月，我每星期會再按時償還余額。
馬具匠凝視著窗外，那神情就像小淘氣常做的一樣?；蛟S他在想，在他孩提時期，這世上還沒有該死的汽車，會毀了一個杰出的手工人才。
“你說什么，孩子!”他說，“如果我向你拿的錢超過二十五分，就是欺騙你了。帶你的浣熊回家吧!我要工作了?！?BR> 今早出門前，天空仍烏云密布，當我們騎車回家時，太陽已經(jīng)熱情地照耀大地了。
一九一八年秋季，學校延遲了一個月開課。許多年輕人加入戰(zhàn)場，布雷斯福特換車站的女人和孩子，只好勉強替代他們在農(nóng)場上工作。
在這盛產(chǎn)煙草的地區(qū)，九月正是收割期，八月的烈日已經(jīng)消失，再遲就會結(jié)霜了?？诚聼煵輼淝o，放在板樁上，再把它們扛到棚房去曬干，這實在是份吃力的工作。我的力氣小，沒辦法幫忙做這種吃重的工作。不過，我在我的花園里工作，為胡蘿卜、甜菜和馬鈴薯翻土。
我以這些工作作為延緩為小淘氣做牢籠的正當借口，但我很明白這是不能長久的。尤其當它發(fā)現(xiàn)附近涼亭旁垂掛了串串成熟的暗紅葡萄，它多么渴望恢復夜行活動。小淘氣也喜歡摘蘋果。
它逐漸不遵守我的命令。我這才不情愿地去買必需品，著手建牢籠。我拿出陶壺里的零錢，抓著小淘氣的皮帶，走到亞碧恩街，轉(zhuǎn)到杰肯斯堆滿破碎木材的院子。小淘氣現(xiàn)在已經(jīng)慢慢地習慣皮帶的束縛，不再抵抗了。
一想到我該完成的任務，我就無法欣賞這令我心曠神怡的季節(jié)。黃榆木葉翩翩落下，槭樹上掛著第一片深紅色的葉子。
我曾經(jīng)在買獨木舟時，上過杰肯斯的當。此時，他急于想見到小淘氣的牢籠，很客氣地說要便宜地賣我一個兩英尺寬、四英尺長的小金屬網(wǎng)。他甚至沒問我能付多少錢。
“把錢的事先擱在一旁?！彼f。
這老吝嗇鬼又作了個讓步，他說如果東西送到，馬上就動工的話，他明天就能把籠子做好送來。
我停在郵局門口看有沒有郵件，發(fā)現(xiàn)有一封赫胥寄給我的信，我雙手顫抖地拆開它。我曾經(jīng)做了好幾個惡夢，夢到他受傷。我曾在亞瑟蓋寫的《超越巔峰》中，讀到戰(zhàn)爭殘酷的一面?？粗鴷械拿恳豁?，我都會想到赫胥。
有一天夜里，我夢到他在深夜，帶領(lǐng)一組偵察隊侵入無人之地。突然，他彎著腰沖過有許多倒刺的鐵絲網(wǎng)，那鐵絲網(wǎng)上還掛著許多晃來晃去的怪異尸體。之后，我才得到他一再榮立戰(zhàn)功的消息。
在第大戰(zhàn)嚴密的檢查下，通信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赫胥的信上只是附上他的愛，并且告訴我們他沒有受傷。有一個句子是他慣有的幽默，令我難忘：
史特林，寄幾雙巴黎絲襪給我，因為這項產(chǎn)品在廣告中特別強調(diào)“你不必怕碰到任何金屬”。
事實告訴我，赫胥還活著，沒受傷。因此，我的精神振奮多了，而且在開始動手做牢籠之前，我和小淘氣還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我為我們兩個做果子凍三明治，帶著我們的午餐和一本冒險故事書，順著我釘在橡樹上的橫木往上爬。
我們在我們喜歡的分枝處，坐下來吃午餐。我邊看故事書，邊幻想自己正和書中主角去冒險。小淘氣爬到我上頭的枝干上，慵懶地趴著，肥胖的四肢舒服地張開，享受日光浴。它的嘴臉朝上，迷人的環(huán)紋尾巴則平直地放在身后。它睡了好幾個小時，吸收九月柔和的陽光，仿佛在為即將來臨的冬天，儲藏一些溫暖。
我?guī)缀跬朔矇m俗事，快樂地神游于書本的世界。我和男主角駕船行駛于西班牙海域上，跟他進入森林，邂逅了美麗白皙的女主角，并且和他并肩擊敗西班牙海軍。真希望我和小淘氣永遠棲息樹上，不再回到地面。
但是到了后，饑餓使我們不得不下去。父親去蒙大拿衣場談生意，所以我們隨便吃了一點東西當晚餐，然后再爬上樹，看月亮和星星出來。我告訴小淘氣，母親曾教我有關(guān)星辰的故事。一個令我又悲傷又快樂的念頭浮上腦際：如果大熊座是我的星座，小熊座是小淘氣的星座，以后即使我們死去，我們?nèi)栽谀抢?，仍可攜手一同遨游于夜空中。
有兩件事是我必須做的：小心地計劃牢籠事宜，以及說服小淘氣，讓它高興地接受它的新家。
近幾天，我仔細觀察小淘氣，以便確定它喜歡后院的哪個角落?？梢钥隙?，它偏愛的地點是，從它的樹洞下直到谷倉旁這塊十二平方英尺的地區(qū)。這里包括了寬闊的綠地、白色的馬草和那個可以不斷供應它鯉魚的池塘。
我讓它適應它的項圈和皮帶之后，現(xiàn)在開始讓它參與牢籠的建造工作。當那個兩英尺寬、四英尺長的金屬絲網(wǎng)送到后，我開始設計那塊地。先挖洞、填樁，在兩旁另外挖一個六英寸寬的溝渠，以便用打樁釘牢金屬網(wǎng)邊緣。
小淘氣很高興地參與工作，卻不明白它的用途。它跳進每一個洞，在滾成圓筒狀的小金屬網(wǎng)圈中爬進爬出，有時捕魚捕累了，便無精打采地坐在池中，或在草坪上打瞌睡。
父親從蒙大拿寄明信片來，說他可能晚十天至兩個星期才會回來。幸好我能順利地在肉市場和一家雜貨店里賒帳。但是，為了籌錢買材料和鉸鏈，我必須再挖一些馬鈴薯去賣。我有時也會感到寂寞，幸好日夜都有小淘氣陪伴在我身邊。
我努力地著手建牢籠，而不去想它的真正目的。不管怎么說，那些釘樁全立好了，第二天，我釘起了骨架。一個十二英尺的立方體包圍住小淘氣在橡樹上的窩，也包圍了小池塘，東側(cè)則是十二英尺長的谷倉。我必須牢密而安全地封閉這個立方體上方，因為小淘氣能爬上任何一個籬笆。我利用一個舊隔板門當主要入口，把小金屬網(wǎng)釘在骨架上，再移動到固定的位置。在我建鐵籠的這幾天，我非常小心不封住出口，不使小淘氣有被關(guān)閉的感覺。我在網(wǎng)里喂它喜歡吃的食物，想著有一天我必須拴住它的情景。
把一只野生的浣熊，一只喜歡速度、刺激和冒險的浣熊，像動物園的動物一樣監(jiān)禁在籠子里，對我來說是一件罪惡的事。我曾見過不幸受困的大貓和熊逃出它們的鐵籠。當小淘氣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自由時，是否也會像它們一樣悲吟?
我想，它應該可以擁有更大的空間，更好的保護。
我突然有個靈感，急忙跑回工作臺去拿羅盤、曲柄鉆孔機、栓孔鋸子。確定我的計算沒問題后，我在谷倉旁面了兩個圓圈，大小剛好容得下浣熊，狗是過不去的。然后，我在圓圈里先鉆了四個洞，再用栓孔鋸子鋸出一個小門，直通谷倉里一個廢棄的小馬房;為了避免刮傷小淘氣，我后再用砂紙將小門的邊緣磨光滑。我向它展示這個成果。
小淘氣喜歡任何尺寸的洞穴，不論是池塘中小鯉魚躲的小洞穴，或是這個大到足夠它爬進爬出的洞口。當我將新鮮麥草放在小馬房，并且用小金屬網(wǎng)封住另一邊的出口后，小淘氣很愉快地來回進出小門。它的新家是越來越吸引它了。
但是它還沒有發(fā)現(xiàn)我建的是它的牢籠。每一回鄰人問我何時要關(guān)它進去，我總是說：“或許明天吧!”
布雷斯福特換車站每年九月令人興奮的盛會，是愛爾蘭市集和馬賽。它息是在一個星期六舉行，比在珍斯威爾所舉行的郡展覽會要早一些。我不明白為什么取名為“愛爾蘭市集”，住在我們這兒的愛爾蘭居民人數(shù)比率非常低，他們卻擁有我們這地區(qū)優(yōu)秀的快步馬和溜蹄馬?？赡芫褪且虼硕O立這項競賽，更因而吸引數(shù)百位來看熱鬧的觀眾。
我們西邊的鄰居康威，有一匹非常優(yōu)良的快步馬。那是匹生氣勃勃的種馬，繁衍了數(shù)只和它類似的小雄馬和小雌馬。每回到了愛爾蘭市集的清晨，康威都會用馬櫛梳理他的愛馬唐尼布魯克，使它看起來神采奕奕，他還會為比賽的馬具上油。
唐尼布魯克和它的主人都了解，這是一個偉大的日子。它的雄壯嘶叫聲，足以讓遠在數(shù)英里外的牡馬心動。它在草地上跳躍、踢蹄步，雄赳赳地昂首挺胸，好不威風啊!
有些賽馬會有一只狗或貓當伴，唐尼布魯克卻對小淘氣情有獨鐘。每次小淘氣爬上馬廄附近牧場的白籬笆，這只俊黑的種馬態(tài)度馬上起了轉(zhuǎn)變，雄壯的嘶叫聲也變得溫柔了。小淘氣停在籬笆上，唐尼布魯克快步過來和它打招呼。小淘氣總是把頭埋在它毛茸茸的臉上，用手摸它韁繩上的亮環(huán)。當然，唐尼布魯克所參加的每一場比賽，我和小淘氣也會為它加油。
這天清晨，對街的蓋佛瑞·土爾曼牧師也開動汽缸，為他那輛三人乘坐的單排敞頂汽車作后檢驗。他嘴里哼著圣歌，當他不小心夾到手指或螺旋鉗掉了的時候，歌聲就變成吼聲。
麥克·康威和蓋怫瑞·土爾曼從不曾成為好朋友，不過這現(xiàn)象近有了轉(zhuǎn)變，因為他們都厭惡汽車而鐘愛馬匹。
康威不愿承認自己害怕任何事，但近發(fā)生的一件事證明，他從沒坐過汽車，也不敢坐汽車。那次牧師邀他坐那輛T型車時，他找朋友一起壯膽。但是當那輛老爺車開始搖晃時，他們還是嚇得面色蒼白，馬上跳下車。
蓋怫瑞經(jīng)常吹他那令人極度不安的號角，聲音大得足以嚇倒每一匹馬。當他從亞碧恩街轉(zhuǎn)過那條主要商業(yè)街富爾頓時，總是猛踩油門，快速沖過十字路口，而蓋怫瑞仍會做個愛國者的手勢，嘴里喊“祝福你!”
康威找到一個很好的報復機會。兩天以后，他奉著正大作賽前練習的唐尼布魯克，邀請牧師和他一同坐二輪輕便馬車，繞過城到他教堂去。牧師當然不是傻瓜，當場道謝回絕。康威鼓起勇氣拉住他，牧師于是紅著臉被架上馬車。
慢慢地從亞碧恩往下走并不太可怕，但一走到作力比賽跑道的富頓街，他們兩人心里都有了數(shù)。在普林哥商店前，康威拉緊馬韁，這時他們已抵達煙草交換很行，唐尼布魯克快步奔弛。在杰荷圭街上，土爾曼牧師一直控制著自己。直到他們經(jīng)過冰激凌商店，到國家研究所，他緊張得眼睛快進出來了，不斷地大叫：“救命啊!謀殺啦!這匹野馬!讓我下去，你這笨蛋!”
這兩人的坐騎事件，成了全鎮(zhèn)交頭接耳的新話題，大家都說康威和土爾曼牧師要舉行一場競賽。每人都覺得牧師很不聰明，當天紛紛在愛爾蘭市集場外下賭注。
我和其他人一樣好奇。一大早，我把小淘氣放在肩上，經(jīng)過土爾曼牧師公館時，看到他正在維修他的車。
“我很愿意幫你擦亮你的黃銅冷卻器?！蔽艺f。
土爾曼牧師看著我和小淘氣，惡毒地說：“擦亮冷卻器好的用具是浣熊皮。如果你那只動物再侵擾我的田園……”
“你不能這么對待我可愛的浣熊。”
“噢!我會，當然我會這么做?！笨膳碌男l(wèi)理教會牧師說，“我會在存放柴薪的小棚子里，用木頭釘釘住它的獸皮。要不你好信守諾言，把它關(guān)在籠子里?！?BR> “這幾天，”我說，“你不是看見我用皮帶套住它了嗎?”
“這是約定中的事。”
我知道自己很不禮貌，不過我無法克制自己的好奇。我有些驚訝地聽到自己說出：“土爾曼牧師，你和康威先生下了什么賭注?”
“賭注?”牧師大叫，“什么賭注?牧師從不和人下賭注的?，F(xiàn)在你和你的浣熊馬上給我滾出去，滾得遠遠的。”
回到我家門前，我們坐在藤椅上，看街上的*。我們這條街正好是*必經(jīng)路線，所有的展覽品、賽馬和汽車都會經(jīng)過我們面前，我們就像評審或是擁有特權(quán)的觀眾。
每次*都有訓練有素的純種馬、田納西跑馬、五匹馬拉的馬車，以及很多其他掛有紅。白、藍絲帶的天之驕子。我們這個地區(qū)的居民較重視工作，而鄙視無用的虛榮;所以我們參賽的馬，如蘇費克馬、克萊德斯達爾馬和帕奇?zhèn)愸R，都是重約一噸，高約十七個手掌長的大力馬。在拉車競賽中，它們所表現(xiàn)的勇敢和服從主人的行為，令我百看不厭。
不過，它們即將被四輪的福特汽車或汽船，和六輪貨車所取代。這種單座雙輪馬車、兩個座位的四輪游覽馬車和汽車比較起來，速度實在太慢了。
父親仍待在蒙大拿，今年他不能和我一起欣賞展覽和觀看比賽了。我從陶壺里拿出后一枚硬幣，抓著小淘氣的皮帶，高興地上路。
九月清晨的風，清涼而振奮人心。昨夜的小雨把街上灰塵洗得不見蹤影，但沒濕到使路面泥濘不堪的程度。空氣中你漫著新鮮的氣息，草地上的露珠個個渾圓晶瑩。我快樂地吹著不成調(diào)的口哨，往市集騎去。
這一天，十字路口增加了許多攤販：速食車，賣冰激凌的車上還兼售啤酒，還有爆米花專賣車和騎車賣汽球的商人。穿花衣服的吹笛手，吹著迷人的小笛子，吸引小朋友的注意。還沒到市集，遠遠地我們就聽到了汽笛風琴彈奏聲。
看到了光鮮的帳篷和白色的建筑物，嘈雜的人聲和熙攘的人群也出現(xiàn)在眼前。是的，這就是值得從幾英里外前來觀賞的愛爾蘭市集。
我把腳踏車停放在車棚內(nèi)，讓小淘氣坐在我肩上，開始瀏覽每個攤位。我們看到了罐頭食品、棉被床單，還有其他迷人的手工藝品。
在展示場上，我們看到了令人嘖嘖稱奇的大南瓜、哈伯德種檸檬汁、哈密瓜、玉米種子、蘋果和葡萄。用皮帶牽著小淘氣走，真是件方便的事。它像女人逛火災受損物品的拍賣會一樣，想摸每一件它看得到的物品。就在它伸手摸得獎的那串葡萄時，我及時阻止了它。
參觀家畜類時，小淘氣從容不迫地走在圍欄欄桿上。小牛和小馬都走過來和它打招呼，肥胖小羊也很和氣?？墒悄穷^波蘭母豬和它秋天生的小豬就不怎么友善了;美麗諾公羊則直接向小淘氣沖過來，頭上的角還撞到了木頭隔板呢!如果不是我拉住小淘氣的皮帶，那么當受到這猛烈撞擊時，它早就掉進圍欄里了。
此后我們就知道了要小心提防。再次觀賞早上看過的那些駿馬時，我們都保持了距高。
除了在比賽跑道上參與*之外，大部分的馬都沒在其他特別場合亮過相。它們在臨時搭建的棚子里，受三名馴馬師控制，再由主人帶出會場，有的在出場時就已經(jīng)掛有紅白藍彩帶了。會場外還有更俊俏的快步馬和溜蹄馬，將在稍后的活動中出現(xiàn)。兩歲大的小雄馬和小母馬將參加幼齡級的競賽。它們神采奕奕地站在與廊里，不時流露出調(diào)皮的眼神。我和小淘氣則遠遠地站在跑馬場附屬的圍場外。大部分三歲大的馬表現(xiàn)得得休多了，空然，唐尼布魯克也在其中。它熱情地和小淘氣打招呼，并用鼻子摩擦小淘氣的身體。前三年它曾得到兩次高級組的冠軍。它知道我們會為它加油的。
很高興帶小淘氣來參加它生平第見到的市集，它對每件事物都充滿好奇。我們一起騎旋轉(zhuǎn)木馬，小淘氣坐在我前面的小馬上，快樂地跟著一上一下，一圈又一圈地轉(zhuǎn)。它想再騎，但我不得不保留我的一角銀幣，免得還沒有到黃昏，我們就破產(chǎn)了。不過，我們?nèi)詿o法拒絕摩天輪。這是我在愛爾蘭市集中所看到的大的一個。高到頂點時，我們清楚地看到亞碧恩街道貫穿整個盆地。我們都沒有恐高癥，只覺得有點像往高處飛，再俯沖而下罷了。
小淘氣和我一樣，即使坐一天也不會厭倦，只是我口袋里的銀幣消失得太快了!
“兩人三腳”的游戲是免費的，但我一看到十四歲那組的長腿后，就知道奧斯卡·桑德烈和我是沒機會得獎的，于是我們很快決定參加“吃派比賽”。
當我們走到除列二十塊草莓派的長桌旁時，小淘氣高興得吱吱叫。
“我看到一只貂?！眾W斯卡說，“就在那干涸的泥濘磚瓦旁，你的捕獸器上油了沒有?”
“還沒。不過我把我們的毛皮目錄拿去給圣路易士先生看過了。”
“好，我們今年秋天走運了，我們將得到一大筆財富!”
“我迫切需要錢，”我承認，“我快要破產(chǎn)了?！?BR> “啊，我也是。完全破產(chǎn)……瞧瞧這些派?！?BR> “比不上你媽做的?！?BR> “她的確做得很好?！眾W斯卡說，“媽媽做的總是好的?！?BR> 我們坐在桌邊，長桌每邊坐十個人;每個參賽者雙手被綁在背后。在等槍聲響起前，我們高興地向?qū)Ψ絽群?。這項競賽的規(guī)定是，誰先吃完面前的一大塊派，誰就是冠軍。參賽者只能把臉靠近派猛吃，如果派快掉了，就要用嘴把它移回去，免得超越界線。我注意到長桌的厚桌面上有個接縫?；蛟S我能想辦法利用那個節(jié)卡住盤子，我就能專心地進攻派了。
但是不幸地，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面對著的是史列米·史提曼，這將是我參加過的艱難的吃派比賽了。史列米是我們鎮(zhèn)上粗壯、貪吃，也是卑劣的十二歲男孩。我們彼此厭惡對方，因此在許多拳擊賽中，我都使盡全力重打他。這不算暴力，因為男孩子的童年是無法拒絕打斗的。
我們彼此盯著對方看。這是一場怨恨之戰(zhàn)。
“砰!”我們拼命地吃多汁的派，大口地咬草莓。桌上的接縫幫了我一個小忙，我成功地把派分成三部分，這樣比較容易移動。周圍的干擾實在太多了，叫喊聲，草莓汁四處飛濺，有些男孩幾乎爬到桌上去了。場面很混亂，實在很難判定誰嬴誰輸。圍觀的觀眾又叫又笑，但對我們參賽者而言，這并不好笑。我們更加奮不顧身地咬、吞，并且大聲地喘著氣。我們并不是為了一份光榮或是藍色彩帶，而是每個人都想得到那三元獎金。
我?guī)缀蹩梢源_定只有史列米超過了我，可是我不知道落后多少。這時，我的好朋友伸出了援助之手。小淘氣吃過派，更愛吃草莓。它跳上桌子，幫我快速地從另一邊吃起派來。有了五磅半重的浣熊幫忙，我的派餅好不容易越來越小了。
史列米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他憤怒地提出嚴正*。從不遵守游戲規(guī)則的他開始大叫：“騙子，騙子，你們看這個騙子!”
由于史列米大叫而沒空吃派，小淘氣和我很快地超過了他。評審見狀，笑得喘不過氣來。
當小淘氣和我舔凈派時，進度居第二的人只剩八分之一個派了，那個很幸運的人是奧斯卡。
所有有關(guān)游戲規(guī)則的書上都沒注明吃派競賽的規(guī)則，當天評審也草草了事，接著大聲宣布得獎名單。由于我和小淘氣犯規(guī)，因此由奧斯卡得到獎金三元和那條藍彩帶。我雖然沒得獎，卻仍舊很高興，因為奧斯卡是我的好伙伴，他和我一樣拮據(jù)。我意外地得到一個安慰獎，獎品是我們這地區(qū)的聯(lián)盟棒球隊員親手簽名的紀念品。
史列米的臉氣得紅通通的，只差沒變成紫色。這一整天他都不斷地喃喃抱怨和威脅我，只要見到我和小淘氣就一直大叫“騙子”。這種勝利的感覺真好。
九月的陽光直落在我們頭上。因為某種原因，小淘氣和我對那些溫馨、熱情的，從許多宗教棚傳來的午餐鈴聲一點胃口也沒有。衛(wèi)理教會的菜式是烤雞、三樣蔬菜和草莓派。尤其后一道菜，更是讓我們沒胃口吃。
下午兩點，馬賽正式開始。一只珍斯威爾的紅棕色小雌馬，和討人喜歡的馬德爾小雄馬參加幼齡比賽。它有瑞士表機械式的運動方式，昂首挺胸地高抬腳跟，忽高忽低地踏步，頗富韻律感。在這之后是更精彩的三歲馬組表演。有來自史高登的溜蹄馬，它曾打破英國的跑馬紀錄。競賽一個接著一個而來，觀眾不禁互問：“唐尼布魯克在哪兒呢?”
康威可沒對他的黑色種馬厭倦，也并不是今天他不想爭取高級組的冠軍，而是另有目的──他抱著一個比嬴過其他賽馬都難的決心，想要和土爾曼的車子比。
一般而言，一匹優(yōu)秀的馬，加上很好的馬具，是能在兩分鐘跑一英里的。同樣，早期的幾位福特車賽車手能達到這速度的兩倍──一分鐘一英里。
由這些數(shù)據(jù)明顯可見，一匹行走快速的快步馬，是無法和福特車比的。換句話說，土爾曼開那輛“馬口鐵罐車”，繞四次半英里長的橢圓形場地，等于唐尼布魯克繞相同路線兩圈。
康威打賭能在土爾曼繞三圈時走完他的兩圈。這可得要相當賣力地追趕才行，迷件事在觀從席當中很快地傳開來。唐尼布魯克隨時待命，土爾曼則需要在槍聲響后才能跳上駕駛座，再發(fā)動引擎。
康威看過好幾次土爾曼發(fā)動引擎，知道他會魯莽地做三個動作。他總是從高速檔起動，當他發(fā)現(xiàn)無法起動車子時，又猛踩油門，造成車子熄火?？低欢囎?，但他經(jīng)常拿自己的跑表，計算土爾曼發(fā)動汽車所浪費的時間。
土爾曼發(fā)現(xiàn)自已太急躁，這樣只有使他的車轟隆隆響，甚至引起內(nèi)燃機逆燃，而差點碰斷自己的手臂。他逐淅心平氣和地，慢慢換檔、加油，告訴自己絕不碰引擎活門，免得汽油再溢出。
標旗放下，柵欄升起，康威和唐尼布魯克一眨眼就沖了出去?？催@匹馬抬高白蹄飛弛真是過癮?？低娣刈谧簧像{馭著雙輪馬車，仿佛已和馬車合成一體。
土爾曼轉(zhuǎn)動曲柄，差點又引起內(nèi)燃機逆燃。他趕緊抓穩(wěn)方向盒，控制油門和點火裝置，再重新發(fā)動。輕輕的“砰”一聲，牧師又猛拉活門，汽油不斷滴到地面上。
這時康威和唐尼布魯克已跑完一圈，只剩后一圈了。土爾曼的運氣不錯，車子這時發(fā)動了。他拋開自尊，按了一下喇叭，再拉到低檔。這將是不相上下的一場競賽，如果這部車能開到時速六十，就能和唐尼布魯克的時速三十拉成平手。
一開始，土爾曼看起來像是嬴家。但在轉(zhuǎn)彎的地方有處柵欄，成了他大的障礙。唐尼布魯克早他兩個車身跨越終點，他們贏了!
小淘氣和我另有一個收獲。唐尼布魯克在一千多名觀眾的面前，越過柵欄，走到在一旁殷切期盼的小淘氣面前，用鼻子親昵地摩擦它;小淘氣則雙手摸馬鼻和韁繩。我們又再次嘗到勝利的滋味。
那天黃昏，我們又回到空蕩蕩的家中。我打電話到電話局，查詢父親是否曾從蒙大拿打電報說要回來了。不過，答案還是否定的。
我?guī)√詺獾剿幕\子去，并坐下來和它說說話。當它在吃晚餐時，我又輕輕撫摩它，然后狠下心離開籠子，從外面把門閂得緊緊的。
起初小淘氣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它跑到門邊，有禮貌地請我打開，讓它出來。接著，受欺騙、被囚禁的感覺馬上浮上它心頭。它迅速地在方塊里打轉(zhuǎn)，然后穿過洞穴跑進谷倉，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出口都被封住了。它又跑回來，迷惑地看著我。
我跑進屋子，希望不要聽到它可怕的抱怨聲。不過，透過窗戶，我仍然聽到它不斷地問我，并告訴我它愛我，而且曾經(jīng)信任我。
過了一會兒，我實在忍受不了，跑出去打開籠門。它哭泣地爬到我身上吱吱叫，問些我無法回答的問題。
所以我又帶它上床睡覺，我們同時昏沉沉地睡著了，完全把夜晚的允諾拋到九霄云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