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精選:酹江月和·乾坤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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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酹江月和
    文天祥
    乾坤能大、算蛟龍、元不是池中物。
    風雨牢愁無著處,那更寒蟲四壁。
    橫塑題詩,登樓作賦,萬事空中雪。
    江流如此,方來還有英杰。
    堪笑一葉漂零,重來淮水,正涼風新發(fā)。
    鏡里朱顏都變盡,只有丹心難滅。
    去去龍沙,江山回首,一線青如發(fā)。
    故人應念,杜鵑枝上殘月。
    文天祥詞作鑒賞
    文天祥是我國歷的杰出民族英雄。文天祥領兵拒元,因叛徒出賣,于宋祥興元年(1728年)十二月,在五嶺坡(今廣東海豐北)被捕。第二年四月,他被押送到燕京。同被押送的還有他的同鄉(xiāng)好友鄧光薦。鄧因病留在天慶觀就醫(yī)。臨別時鄧光薦作詞《念奴嬌。驛中言別》送文天祥。文天祥借蘇東坡赤壁懷古詞韻,酬答鄧光薦。
    文天祥此詞起勢頗為雄壯。“乾坤能大”,“能”,同恁,如許、這樣之意。雖身陷囚籠,但壯士未更,深信人民反抗意志并沒消沉,光復大業(yè)終會來臨。
    “算蛟龍、元不是池中物”,出自《三國志。吳書。周瑜傳》:“恐蛟龍得云雨,終非池中物也?!睂懗鲎约盒判?,還與友人共勉。期冀他早脫牢籠,再干一番宏圖偉業(yè)。“風雨”二句借寫眼前景象,烘托囚徒的凄苦生活,抒發(fā)沉痛情懷,民族浩劫,所到之處皆已江山易手,長夜難寐,令人愁腸百結(jié)?!皺M槊題詩”三句,以歷史典故寫自己的不凡抱負。蘇軾《前赤壁賦》詠嘆曹操破荊州、下江陵時“釃酒臨江,橫槊賦詩,固一世之雄也”。漢末王粲被逼避處荊州,以《登樓賦》寄托鄉(xiāng)關(guān)之思和亂離之感。文天祥連以這兩個典故自況,寓意很深。借曹操英勇豪邁的氣概,王粲雄圖難展的苦悶,作者聯(lián)而用之,自嘆“萬事空中雪”,表示事業(yè)、壯心都已失敗,抒發(fā)了自己為挽救國族而歷盡艱辛無限感慨。“江流如此”,喻指抗敵復國事業(yè)像奔騰不息的江河流水,事業(yè)必有后人完成?!胺絹磉€有英杰”,也是對鄧光薦原作中“銅雀春情,金人秋淚,此恨憑誰雪?堂堂劍氣,斗牛空認奇杰”諸句的極為有力的回答。
    “堪笑一葉飄零”,寫文天祥獨力支撐,扶大廈于將傾之際。宋德祐二年(1276),文天祥出使元營,因痛斥敵帥伯顏,被拘押至鎮(zhèn)江,伺機脫逃,在淮水之間和敵騎數(shù)次相遇,歷盡艱難才得南歸。這次,又抵金陵一帶,故稱“重來淮水”。
    全詞的中心在于“鏡里朱顏都變盡,只有丹心難滅。”是光照千古的名句。文天祥到燕京后,元朝廷百般勸降,文天祥堅執(zhí)不從,敵方“相顧動色,稱為丈夫”。
    最后幾句再次表白,即使以身殉國,他的魂魄也會變成杜鵑飛回南方,為故國的滅亡而哀啼泣血。作者寫的《金陵驛》詩中,“從今別卻江南日,化作啼鵑帶血歸?!彼硎疽陨硌硣?,為國而亡身,雖死而無憾!
    文天祥的詞是宋詞的最后的光輝。在詞壇充滿哀嘆和悲觀氣氛的時候,他的詞宛如沉沉夜幕中的一道閃電和一聲驚雷,讓人們在絕望中看到一絲希望之光。全詞歡暢淋漓,不假修飾,無齊蓬之痕,絕無病呻吟之態(tài),直抒胸臆,蒼涼悲壯,可謂當時詞壇中一顆耀眼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