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奶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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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他,是一個平凡的冬季,而他,又是一個平凡的人,好像丟進(jìn)人堆,就再也找不到的不起眼,卻給了我一個冬天的溫暖。
    前年的冬天,家里訂了牛奶,我上學(xué)時也就順帶去拿牛奶,有時走早了,也能在電梯里遇到上樓送牛奶的他,他總是戴著一頂破舊的瓜皮帽,灰白的顏色,已看不出它的年歲。他又總是穿著一件棉袍,深藍(lán)色綴著補(bǔ)丁,一片完整的藍(lán)色竟被分割成一塊塊深深淺淺的藍(lán),湊近看,補(bǔ)丁邊上細(xì)密的針腳,也足見他補(bǔ)得用心。再往下,一條黑色的棉褲,一雙普通的棉鞋。一身的裝扮雖不見得有多好,卻也干凈、整潔。
    有時下樓晚了,騎車路過他,他熟練的接過我手中的空瓶子,再從幾大箱牛奶里找出我的那瓶,有時也同我聊聊,還記得有一次,他看著我的書包、校服,低低的又有些欣喜的說道,“在家,我也有個閨女,也同你這樣大……”低沉的聲音,有些哽咽的,他微微有些地方口音的話沒有說下去,而我的心頭驀地一熱,他是想家了吧,我不知道該不該接上這句話,而早上緊迫的時間,讓我匆匆與他告了別。離開小區(qū)的大門,我依然能夠感覺到停留在我身上的視線。
    從那以后,對他,我熱情了一些,說不清理由,只是覺得就應(yīng)該這樣。我每天下樓,總能看見他和住戶們打招呼,問候老人的情況,或是逗逗老人懷里還懵懂的孩子,冬日的初陽,籠罩在他們身上,每一個人都淡淡勾勒出金邊,那場景竟如畫一般和諧。雖然還是冷清的早晨,呼出的白氣都被風(fēng)吹散的寒冷天氣,他的身邊總有著暖人的氣息。而給我觸動的,是那個大雪紛飛的早晨。
    那是寒假,一天晚上下了雪,早上起來時我發(fā)現(xiàn)天地已然一片白色。貪戀這迷人的景色,我跑到樓下把手伸到雪層里感受雪的柔軟??啥斓脑绯看舻镁昧?,即使是不停地運(yùn)動,也還是冷得打顫。抬手看看手上的表,快七點了,我決定直接去拿牛奶然后再上樓,然而等我到的時候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還沒有來。我想,也許是雪大,不是很方便吧。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在冬天難熬的刺骨寒風(fēng)中,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可是畢竟怕麻煩,固執(zhí)地等在樓下。雪又開始下,漫天飛雪,我又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早已因為等待而有了一肚子怒氣的我,很快沖了出去,站在他剛剛停穩(wěn)的送奶車前,我責(zé)備的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他站在我面前,熟悉的瓜皮帽,熟悉的藍(lán)大衣,落滿了雪,藍(lán)大衣上雪水融化的濕濕的印記,他臉上依舊不變的憨厚的笑,還有額頭落下的汗水。他看著我,取下帽子撣撣上面的雪,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啊,等急了吧,我看天下雪了,早點去等牛奶,但還是耽誤了,嘿嘿……”我想說句安慰他的話,到了嘴邊,也還是沒說出口,結(jié)果他遞過來的牛奶,溫?zé)岬挠|感竟讓我冷了許久的手感到一陣痛,再看看他的手,紅腫的手指,粗大的關(guān)節(jié),我心里驀然一酸,喃喃道了聲謝謝,轉(zhuǎn)身向家走去,站在單元門里。透過透明的玻璃,我看著他,從車后抱出一床棉被,像對待孩子那樣溫柔地鋪在了那些牛奶箱上,借此保留它們最后一點的溫暖。
    那一刻,我被震撼了。這位看似平凡的送奶工,卻像那棉被一樣,在這個寒冷的冬季,在這個已逐漸冷冰冰的社會,努力為我們帶來微弱的溫暖。即使平凡,即使渺小,也足以溫暖冰封的心。
     南京九中震旦校區(qū)高三(1)班 韓秋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