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蘭,我的廚師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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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嘴饞,從小就想當(dāng)一個廚師,帶著高高的白帽子,兩個胖乎乎的腮幫子紅通通的,揮舞著炒勺,一道道熱氣騰騰、香噴噴的肉啊、菜啊的就上了桌子,多好吃、多爽氣??!
    上二年級那會,電視正播放著日本的連續(xù)劇《排球女將》,迷住了所有的孩子,尤其是女生。一到課間休息,就滿走廊的分成兩隊互相拍著氣球,動作一板一眼,嘴里還大喊著什末:晴天霹靂、流星火球之類。剛來的女班主任開班會,一個個的問同學(xué)們長大了干什末,幾乎所有的女生都說將來要打排球,老師的臉色越來越暗。
    輪到我站起來的時候,她無精打采的問我:你也要打排球嗎?
    我自信滿滿的大聲回答:不!——-我要——————當(dāng)一個一級廚師!
    記得當(dāng)時老師臉色的變化非常戲劇性——驚喜——企盼——巨大的失望!好多年來常常這個表情只會在各種電視劇中重復(fù)出現(xiàn)。我想我真的讓她失望到家了,好不容易不打排球了居然要去做飯,他肯定極希望能從我嘴里聽到科學(xué)家、工程師之類的豪言壯語。
    很快我的機會就來了,那年暑假媽媽學(xué)校組織他們?nèi)ノ錆h療養(yǎng)。媽媽很想去,可是她和爸爸是雙職工,我八歲,弟弟五歲半,擔(dān)心他走了就沒有人做飯照顧我們。她和爸爸商量了很久,后決定放棄的時候我把自己毛遂自薦到了他們面前。
    在爸爸的鼓勵下媽媽決定先嘗試著教我做飯,如果搞不定就放棄出門旅游。結(jié)果兩周后媽媽愉快的踏上了旅途,從此家里的鍋鏟也就大權(quán)旁落到了我手中。其實他們不知道,那個他們總是罵作饞嘴放學(xué)就守著鍋臺等吃飯的我早就在觀摩中學(xué)會了做飯。 那個時候經(jīng)濟條件很差,很多東西都要憑票供應(yīng),吃一回肉幾乎要等上兩個星期,所以家常的飯菜也就是些青菜豆腐之類。而那時剛剛掌勺的我卻做了一道至今都讓弟弟津津樂道的湯。記得那天我翻箱倒柜找出些我不認(rèn)識的佐料,和著醬油就燒了個開水玻璃湯。(所謂玻璃就是除了佐料啥都沒有,透明嘛)
    弟弟抱著湯盆喝了個底朝天,喝完對我說:姐,你肯定把肉偷吃了?這湯有肉味,放心,我不告訴爸!
    我拼命解釋根本沒肉弟弟就是不信,還拍拍胸脯再三讓我放心,說他不是蒲志高,決不當(dāng)叛徒。
    后來我終于明白我找出來的黑不溜秋的佐料叫八角,媽媽每次燒肉的時候放,弟弟所說的肉味實際是香料味,可憐的弟弟,他太想吃肉了。
    九一年的七月剛剛過完亡父周年忌又在高考前夕得了急性肺炎,原本精神上就很脆弱的我在病痛的折磨下幾近崩潰,那時因為家離學(xué)校很遠(yuǎn),就暫時借住在叔叔家。高考前一晚我正發(fā)著高燒,又很緊張,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就是不能入睡,又不敢吃藥怕第二天起不來。叔叔他們圍著我急的團團轉(zhuǎn)也不知如何是好。后我拿著一本政治書把自己關(guān)進了廚房,坐在廚房的地板上,聞著天長日久遺留下來的油煙味,觸模著似乎還有余溫的鍋碗,想起以前父親在世時手把手教我做菜的情形,我奇跡般的安靜了下來,不再焦躁不安,慢慢的背起了平時弱的政治。第二天我退燒了,心情平靜的去參加高考。
    上大學(xué)選的專業(yè)是英美文學(xué)(可惜大學(xué)里沒有廚師這個專業(yè)),常常在飯?zhí)煤屯瑢W(xué)就餐的時候?qū)W(xué)校那清湯寡水的飯菜評頭論足卻又無可奈何。慘的就是飯?zhí)玫膸煾堤匦?,每次打菜我都滿臉堆笑希望多給點卻仍然是零星幾塊,一直到伙食團長的兒子開始追求我的一位室友的時候,情況才得以改善??上Ш镁安婚L,剛過大二,他們就分手了。
    于是全寢室六位女生合計一下決定自力更生-豐衣足食!大家湊份子買來了電飯鍋和各種佐料,我自然升任大廚,每日里買菜操持“家務(wù)”。那時因為寢室供電電壓控制,所以電鍋也只能用小功率的。煎炒炸根本不可能的,只能用燉這一招,而且需時極久。成都的冬天潮濕陰冷,每次我們大家一起出門去上晚自習(xí)前就會在鍋里放上足夠的水和羅卜、牛肉之類。等到下晚自習(xí)回來的時候才走到走廊就已經(jīng)聞到了香味,打開門一屋子熱烘烘的牛肉羅卜霧氣,即溫暖又饞人?,F(xiàn)在想起來當(dāng)年圍坐在一起吃著熱氣騰騰的夜宵,唧唧喳喳聊著天的冬日夜晚是那段清苦簡單的青蔥歲月里美好的回憶了,再也吃不到那麼香的羅卜燉牛肉了。正如當(dāng)年的魯迅感嘆少年時看戲那晚的羅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