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的德國一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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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國日久,鄉(xiāng)愁也日濃。這濃濃的鄉(xiāng)愁在每個(gè)人的心里是不同的。在我則僅僅是一碗馬蘭拉面。
    出國前曾在北京的櫻花西街小住。每天傍晚,都要到街角處的馬蘭拉面店里要上一碗清湯的牛肉面。馬蘭拉面本身并無奇處,全憑好湯借味。此湯以牛肉、牛骨、牛油熬制,輔以30多種天然植物為香料。食時(shí)將面浸于湯中,再佐以薄薄的白蘿卜片和香菜等,意在去膩除腥。食后神清氣爽,口角噙香。
    客居德國之后,櫻花西街的那家馬蘭拉面便成了遙遠(yuǎn)的記憶。柏林的中餐館雖然很多,連泰國和越南人開的飯店也打著中餐的招牌,但正宗的中餐卻杳然難覓。其實(shí),柏林中餐館的大廚多是來自國內(nèi)的特級廚師,身手自是不凡,但為了適應(yīng)德國人的口味,不得不絞盡腦筋將中餐做得不倫不類。久而久之,這種“德式中餐”在德國人看來倒是原汁原味的了。
    德國人如認(rèn)準(zhǔn)了一道菜,對其他菜便嗤之以鼻。且一吃便是十幾年,不再變換。德國前總理科爾先生即是一例。他若是見到餐桌上擺著咕老肉和北京烤鴨,眼睛里立刻流露出濃濃的愛意。其他美味便再不能入其法眼。雖然這只北京烤鴨并非在正宗的掛爐里用果木烤制而成;鴨子本身也非選自北京的潮白河,僅是從柏林的超市里采購來的。
    但德國人也深諳“功夫在詩外”的妙處。“一米酒”的功夫便做得很絕。
    在老柏林的尼古拉小區(qū)里,緊傍著流水湯湯的施普累河有一家“喬治啤酒屋”。甫入屋內(nèi),眼前便覺一暗:屋里的吊燈低垂,燈光昏暗,四周墻壁上鑲著黑黝黝的木板。木板上懸掛著一掛掛蔥頭、一束束干花和一幅幅紙色枯黃的舊畫。屋內(nèi)惟一锃光瓦亮的物件便是釀制啤酒的銅罐和銅管。這些物件幾乎占去了里外兩間屋子。這里的啤酒都是現(xiàn)釀現(xiàn)飲的扎啤,白色的啤酒花泛著陣陣麥芽的清香。
    初次來“老喬治”是在兩年前的盛夏。在鄰河的窗口落座后,女招待即問我要些什么飲料。既然到了這里,當(dāng)然要喝啤酒。我未假思索地便點(diǎn)一杯中號的扎啤。孰知,轉(zhuǎn)瞬女招待單手托著一條木板,上面排著一列扎啤向我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我不禁愕然。經(jīng)詢問,才知招待員誤將中號啤酒聽成了“一米酒”(德語中“中號Mittel”的發(fā)音與“米Meter”的發(fā)音相近)。所謂“一米酒”便是在一米多長、約10厘米寬的木板上排列著12杯啤酒,但僅收10杯的錢??晌乙砸蝗酥?,又怎能消化如此多的液體?我盯著眼前整整齊齊排列著的金色啤酒,怔了半天,方苦笑著懇求女招待將“一米酒”收回。好在女招待還算通情達(dá)理,沒有與我為難。
    從此,我再也沒有忘記“老喬治”和那里的“一米酒”。每有客從遠(yuǎn)方來,我都向他舉薦“老喬治”,領(lǐng)他去品“一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