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隴南市武都區(qū)深溝小學教師鞏永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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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后的第二十八天,筆者去深溝見到了小學教師鞏永祥,當筆者說明此行的來意時,年逾花甲的鞏老師無力的抬起右手理了理稀疏的頭發(fā),扶了扶眼鏡,長長的嘆了口氣,回憶起了地震時的情景:5月12日14時28分,他正在給一年級學生上語文課,突然他感覺頭頂上嗡嗡作響,腳底下在顫動,教室在劇烈搖晃,他以為是自己病了,可能要暈倒了,接著他看見墻上的土大塊大塊往下掉,他意識到地震了,一聲令下:“同學們,地震了,快往操場上跑,別管書包了,”一邊用力壓住活動的教室門,大同學們爭先恐后連滾帶爬跑出教室,一年級的小同學急得哇哇直哭,鞏老師連背帶抱,連推帶拉,五歲的何華青和何喜娟因年幼實在是跑不動,他急中生智,先把他們按在課桌底下,幫其他同學逃離后,后沖進教室在課桌下拉出兩個小同學,一面腋下夾一個,一個箭步?jīng)_出教室,就在他剛剛離開教室的一剎那,教室的土墻在他們身后“轟…轟…”的倒塌了,房頂也在一陣陣“嘭…嘭…”的巨響中塌了下來。頓時校園內(nèi)塵土彌漫,濃霧滾滾,大多數(shù)學生嚇哭了,鞏老師也哭了,而且大汗淋漓,兩腿發(fā)抖,全身打顫。鋪天蓋地的塵霧籠罩在校園上空,擋住了他的視線,學生的哭聲和坍塌回蕩在整個校園,在極度驚恐和傷心之余,鞏老師睜大眼睛極力搜索著、清點著學生,當他看到二十個學生毫發(fā)未損時,才暗暗慶幸撤離及時,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這時的鞏老師像古希臘雕塑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好半天沒回過神來。驚魂未定的學生們默默無語,一雙雙無助的眼睛望著鞏老師,鞏老師愛撫地挨個給學生拍打了身上、頭上的塵土,擦掉學生臉上的淚痕,安慰說:“同學們,不要怕,有老師在,什么也不可怕,啊!不過還會有余震,你們可要要注意安全噢!”然后把家里有大人的學生一個個送回家,并再三叮嚀家長一定要注意保護好孩子;可是他后救出的那兩個小學生的家長在外打工,他只好抱著那兩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孩子,在學校一直等到晚上八點,把學生親自交給家長后,才拖著疲憊身子回到家里?;貞浀竭@里,他兩眼含著淚水,嘴唇在發(fā)抖,擺了擺手哽咽地說:“別說了,別說了!那天太嚇人了,孩子們有個三長兩短,我怎么向鄉(xiāng)親們交待??!快別提了,我一輩子也不愿想起那天發(fā)生的事! ”筆者說你那么大年齡在危急時刻怎么沒想到自己和家人的安危呢?他毫不猶豫地說:“這是我應盡的責任??!”
    他兒媳婦說,鞏老師在地震后的第二天,就挨家挨戶的請學生來學校操場上上課,他想夏收季節(jié)家長們都很忙,學生在學校比較安全。于是,他一邊上課一邊給學生講防震知識。后來村里給學校支起兩頂帳篷,同學們在帳篷里上課,年底將退休的鞏老師在這里執(zhí)教幾十年,帳篷里上課,他還是頭,雖然如此,但絲毫沒有影響他的教學情緒。他每天照常上六節(jié)課,兩個級的語文、數(shù)學、思品,音、美、體他買了教學碟,學生大多數(shù)時間在觀看VCD碟學習。在鞏老師嚴謹?shù)闹螌W和兢兢業(yè)業(yè)的教學影響下,學生們學習情緒高漲,學習興趣濃厚,課余時兩個級的同學常常相互交流、切磋。語文課上,鞏老師認真地教同學們認字、讀課文、理解課文;數(shù)學課鞏老師有一絲不茍地教同學們演算、解答。課后做學生的心理干預工作,他科學地運用聽音樂、講故事、畫畫等多種形式安撫學生由于地震產(chǎn)生的不平衡的恐慌心理。
    深溝小學坐落在武都城區(qū)以南十五華里的半高山,海拔1500多米,全村共有263戶,該村在5.12地震中嚴重受災,其中155戶房屋倒塌,91戶成為危房。鞏老師家的灶房、廂房等九間房屋已倒塌,他跟妻子帶著92歲高齡的岳父,85歲高齡的岳母、兒子、孫子擠在嚴重裂縫的廳房里。深溝小學其實只是一個教學點,共有學生20人,其中一年級12人,二年級8人,大的八歲,小的只有五歲。校長、教師由鞏老師一人擔任。
    鞏老師愛校如家,在深溝小學的四十多個春夏秋冬里,他常以校為家家,學生的課桌壞了,他用課余休息時間、雙休日、寒暑假修理;教室漏雨了,他把自己家的瓦背到學校蓋上,墻皮脫落了,他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背來土,和成泥,一塊一塊抹平抹光,每當學生活動的場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時,他不顧農(nóng)忙農(nóng)閑,一定要發(fā)動兒女們幫他墊平,即使當初又窄又小的教室,他也打掃得一塵不染。有他給學校房頂蓋瓦,不慎從房頂摔下來,摔傷了右腿,為了不影響學生上課,他拄著拐杖、忍著疼痛堅持上課。這次,地震把黑板砸壞了,他在家里找了塊木板刷上墨,放在帳篷里當黑板。他對學生的愛也是遠近聞名的,常常用自己微薄的收入給學校買教學掛圖、名人名言錄、警示教育宣傳畫、教學參考書等,給學生買鉛筆、作業(yè)本更是家常便飯。有的學生家長農(nóng)忙時顧不上管孩子,他就主動幫著看管。
    鞏老師原籍武都區(qū)東江鎮(zhèn),十二歲父母雙亡,他隨姐姐生活。65年武都一中畢業(yè),曾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蘭州大學物理系,由于家庭成份問題被查處,當時鞏老師痛苦萬分。一天和他一起考上蘭大的同學王科劍前來和他告別,他摟著將要步入大學的老同學的脖子哭得天昏地暗,老同學哭了,姐姐哭了,鄰居阿姨哭了,表弟表妹哭了。送走老同學后,他使勁把頭往墻上撞,好心的姐姐用力拉住他,并勸他要堅強些,以后的路還很長。他想他可能活不下去了,一連幾天茶飯不思,好像得了一場大病,后一氣之下,把書撕成了碎片,用火燒了,把灰全倒進了白龍江??墒呛髞硭耄约弘m進不了蘭大,但到處都可以有所作為啊。當他知道深溝村因交通不便,全村無一人識字時,他背著簡單的行囊,毅然決然地走向大山深處——深溝,決心在那塊貧瘠的土地上撒播文明的種子,誰知這一去,他就在那里永遠扎下了根。用他的話說,當一個普普通通的教師,為村里多教幾個學生,多培養(yǎng)些有文化的人,才能及早改變貧困面貌。1966年2月,深溝村那一間又窄又小的倉庫便成了鞏老師辛勤耕耘的土地,幾十年里,鞏老師不畏艱辛,送走一批又一批學生,學生多時有120人,五個年級,他只能采用復式教學法教學。白天給學生上課,晚上備課批改作業(yè) 。農(nóng)忙時還帶學生支農(nóng)。1995年鞏老師終于轉(zhuǎn)正,成為國家正式教師。
    在十年浩劫黑色恐怖的日子里,家庭出身似乎是他有意犯的“罪”,他不敢亂說亂動,只有埋頭教書才是他“洗心革面”的出路。他苦苦教了五年,當他送走第一批畢業(yè)生時,他才第覺得天空那么高、那么藍。從此鞏老師幾十年如一日,既教書又育人,他教的學生現(xiàn)在戰(zhàn)斗在各條戰(zhàn)線,奮斗在各級領(lǐng)導崗位,分布在各省市及各行各業(yè)。
    筆者采訪他時,他很謙虛地說;“你們來學??次?,我很感動,要采訪我就不必了,我今年就要退休了,我干的是平凡的事,是應該做的事,救學生是我的職責,”說著又流出了眼淚。是啊,正因為有這樣的平凡才孕育了偉大,這位默默耕耘在教育戰(zhàn)線上四十多年的鞏老師在平凡的崗位上,在危難之時,用他的智慧和勤勞的雙手托起了明天的太陽,用自己的行動譜寫了七彩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