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usthal式的分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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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的德國,克勞是那么的寧靜。只有那清冽的孤獨(dú)在那有雪的天空中漂浮,又匆匆和著雪堆滿了黑土地。異國的節(jié)日真是不同呀!在中國臘月的人氣能化開北國的冰封,而克勞的圣誕真是叫人同情起生在馬槽中的基督。
    而今天這個冷清的街道,下一刻要由誰來填滿?是架著鹿車的紅衣老頭,還是寶馬奔馳再或者是那克勞風(fēng)俗中游街的博士。
    不可能,都不可能,沒有人會冒失的在圣誕節(jié)中去打破這個大學(xué)城的矜持。該回家的都回去了,剩余的恐怕也在努力找尋著不出來的理由!這就是克勞,圣誕節(jié)中的克勞!它是一幅不會動彈的死油畫。油畫里,來得急掉光葉子的樹木是深赫色的,來不急的是白色的。畫上總是那幾條狹窄而總是顯得寬敞的水泥路和石子路,路邊堆滿了積雪,路面上總是濕漉漉的,好像永世沒有干過,房子總是那么的老舊,大多是經(jīng)過了上百個圣誕節(jié)的木頭架子!紅的或黑的斜頂,早已被白色埋盡,叫人有點(diǎn)印象的建筑是個教堂,青色的,歌特式的。當(dāng)然最不能忘記的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坡,還有那從早到晚的霧色!
    但是蕭笑知道,下一刻,那條路就會被遮上一塊;再下一刻就會有一個穿黑色呢子風(fēng)衣的身影從那棵闊葉樹下走過,后來她就會來到在那家土耳其店邊上,再下去,就看不見她的身影了,它會被雪堆埋住,它會被灌木遮擋,它會被這夜霧慢慢的吞下。但是蕭笑還是要感謝克勞的小路,它至少可以叫他聽見那大皮箱在石子上拖過的聲音!那聲音很大,很粗糙!蕭笑會聽到它慢慢的變輕,可就算是老遠(yuǎn)還是可以聽到,而且只要他愿意,可以把窗子打開,還可以穿著拖鞋,去到那大街上,去到那闊葉樹下,去到那霧里去聽那箱子的聲音。他想,等一會兒他肯定會聽的,但是他不會開窗,不會跑到那樹下,更不會跑進(jìn)那霧里去!但他一定會聽,關(guān)上所有屋子里可以發(fā)聲的東西,豎著耳朵,閉上眼睛,夾一只煙,用力的去聽那慢慢變輕的摩擦聲!
    皮箱正要被充滿,大衣正要被穿上,而那個身影卻在屋里緩慢的移動。一件件衣物,一點(diǎn)點(diǎn)小東西,慢慢的從原來的地方消失。但是居然是那么的清楚,居然沒有忽略任何的角落。蕭笑想殘忍的問一句你是不是也要把你在這個屋子里呼出的每一口空氣帶走?恐怕那很難吧!那些個簽上了你名字的分子,恐怕早已和這墻上的灰,這家具上的漆,這杯子里的水,還有那昏暗的燈光結(jié)合到了一起。你要是想要你可以刮去這灰和漆,喝掉這水,閉了這燈……但是那又怎么樣,要知道那許許多多的已經(jīng)被吸到了肺部,被藏到了他心臟的附近,你要嗎?那就一起拿去??上?,那卻是你要一起舍棄的,也是你不愿帶走的!
    現(xiàn)在,你在等他再次勸你留下來嗎?他眼里你的動作依然是那么的緩慢,就像是默片里的情節(jié),難道你還有所眷戀?難道你正在思索還有什么是藏在角落里的,還有什么是要帶走的!他累了,他不想勸。至少這一刻他認(rèn)為自己還不是那種糾纏的男人!也許叫你失望了,也許你認(rèn)為只有那種男人才能使你停下!其實(shí)他早就勸你了,不是嗎?早晨把自己的第一個身影投射到你的瞳人里,半晚把他的體溫傳送到你的掌心里,夜里更是抱住你把他的呼吸回旋在你的耳廓。這還不夠么?這難道不是他的勸說么?如果這樣的勸說都不能叫你停下的告別,又何必去用那無謂的語言,博取你帶鄙視的同情。何必自欺欺人的作踐自己的自尊……也許這樣你會憐憫他,你會留下來幾天。但是對不起,大家都不是嫖客或者妓女,他更不會用他的自尊去購買你那美麗的軀體。既然你已經(jīng)要走,那么你的身體肯定是冰冷的,即使用他的胸膛去溫暖,都不夠!
    但是,他還是怯懦了,不敢去看你的樣子。只是像以往一樣,打開電腦,看著網(wǎng)絡(luò)上的那些虛構(gòu)的悲喜。可是為什么今天他的眼睛如此的模糊,意識全部都集中到了后腦,好像那里也有一對窗口,在注視著那沒有聲音的一切!
    你折疊起衣服,一條lee牌的仔褲,那是微喇的,另一條是白色直筒的,最后一條是洗的有點(diǎn)變色的,你好久都不穿它了,不過看你的動作絕對不會把它給他留下的。還有好幾件你媽從國內(nèi)給你寄來的毛衣,而那件大紅的是他在Augsburg給你買的。突然他有了一種想笑的沖動,你會怎么對待他的那件有毛里子的牛仔外套呢,你那么喜歡光著上身套進(jìn)著件衣服,現(xiàn)在你要帶走它或者是拋棄它呢?要知道那是他的外衣,你的內(nèi)衣!你有那么多的包包,有幾個是在德國打折時候買的,現(xiàn)在居然會被你塞到那個大的夸張的皮包里……還有那么多flohmarkt買的小東西,也要帶走嗎?都已經(jīng)不知道是誰花的錢,是誰要買的。反正搬家的時候都沒有舍得丟,從Augsburg到這里大半天的車子也都沒有嫌重不要?,F(xiàn)在,你也要把它們帶走么?那就都拿走吧?
    你肯定是看出了他不會為了這些和你爭吵的,其實(shí)他們好象從沒有吵過,想吵的時候,總是有人變成了酷酷的冰山!
    蘭葳蕤合上了箱子,顯然已經(jīng)把自己要的一切都打包好了!那個大大的皮箱已經(jīng)變得十分的臃腫。
    蕭笑促狹的看了一眼他那就要成為過去時的女友,說道:“你要和老外一起就因?yàn)樗峭嬉鈨罕任掖髥???BR>    “你已經(jīng)丟掉了你的女友,難道還要連你的風(fēng)度一起丟了嗎?”蘭葳蕤卻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給他一個耳光。
    “那你為什么要走?我還是不明白!我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嗎?或者是我對你還不夠好?”
    “你是在勸我?”葳蕤略帶輕蔑的笑道。
    蕭笑有點(diǎn)惱火,因?yàn)樗钣憛挼木褪牵m葳蕤把單邊嘴角翹起來的笑,看著她的模樣,簡直叫人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不是我只是想從你那里知道我有哪里不好,或者哪里太好了,叫你這樣跑掉!我也好長個見識,下次抓牢一點(diǎn)!”
    女人看著斜坐在桌子前的他,似乎心中起了一種不舍。騙他還是不騙他,或者是不言語的丟下他,再或者直接把那連自己都還不太懂的心情說出來???放下包,輕輕嘆氣,不知所謂的搖了搖頭!
    “你猜對了,我并不愛那個德國人?!碧m葳蕤坐在床邊上,點(diǎn)起一根煙,像是下了一個很艱巨的決心,用她那幽幽的語氣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但是那不等于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我既然可以和你睡,為什么不能和他?”
    “那不一樣!”蕭笑有點(diǎn)激動的提高聲音。
    蘭葳蕤用手劃開眼前的煙圈,輕笑道:“什么不一樣,就因?yàn)槟闶侵袊耍堑聡???BR>    蕭笑沉默了!半晌,他慢慢的說:“是,不要忘了你也是中國人,你的母語也是漢語。他能明白,你在想什么嗎?他會在你從雪地里面走回家時給你杯熱茶嗎?他能聽得懂你在夢里的言語嗎?他會在你生病的時候一步不離你身邊嗎?”
    他不忿,他不甘,他不明白。就像園丁看著自己的果園因?yàn)樽约旱男燎诙氖彛?BR>    “我知道這些事情上恐怕永遠(yuǎn)沒有人可以比你做的好了?!碧m葳蕤的語氣有點(diǎn)動搖,好像回憶起以前的林林種種來,因而變得有點(diǎn)勉強(qiáng)“可是你給我的不是我不能沒有的,要喝茶我自己會泡,我夢里的言語從來沒有希望過有人可以聽懂,至于我生病的時候,我會乖乖的吃下藥到被窩里發(fā)汗,這不需要誰來給我!”
    “那你需要什么?是錢嗎?我承認(rèn)我不如些德國人有錢。他們可以開寶馬,而我只有那架破自行車。我是不能滿足你的虛榮心,我不能每個星期給你買微姿的化妝品。但是從你遇到我的那天就知道我不是出生在那些個F4一樣的豪門!如果說錯了,那也是你當(dāng)時沒有看清楚!”
    “錢?虛榮?也許是吧!”蘭葳蕤深深的吸了一口那薄荷味的綠Mabrollo,左手那修長的手指擺弄著床頭柜上的香煙盒,“如果這樣能叫你輕松的話,我承認(rèn)我是一個勢利的女人,我喜歡享受,我也喜歡被別人羨慕,我確實(shí)是個壞女人。至少我沒有像你想象的那么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