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回國一事無成 我艱苦留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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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人:吳大姐,41歲,省份不詳,2003年登陸多倫多
    我認識吳大姐是在兩年多以前了,我們在同一個LINC班學英語,平時交往得也不多,但是休息的時候也能在一起聊天。其實說是在一起聊天,還不如說是她匆忙地和我們這一班同學打個招呼應個聲,讓我們知道她的存在,然后再一頭扎進她那本英漢大詞典中埋頭苦學。除此之外,就是她那瘦弱的身體,瘦弱得讓人覺得二級風
    就能讓她舉步為艱,總之看見了就一個字——可憐。
    這就是時隔兩年多后,我能從腦子里搜索到的對她的記憶。也許多倫多真的很小,上周末里一個很晴朗卻并不暖和還帶著風的一天,我又碰到了她。她帶著兒子在超市里買菜,我和她正好目光相對,大家彼此都有點驚訝似乎也有點興奮,但是畢竟時間太久了,大家都忘記了對方的名子。我主動提出和她一起走,送他們回家,她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在路上的時候,她告訴我,如果今天不是我送她回去,她是不會買上這么多東西的,因為提回去是很累的。
    把她送回去時,順便在她那個面積不大卻很整齊的家里坐了一會兒,聊起了以前,聊起了自己,然后我聽到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并不輕松的生活……
    初來時的不容易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加拿大,總之我先生的一句話,全家就開始了準備移民,沒有任何的異議,沒有任何的爭論,也沒有考慮周全??斓顷憰r,我辭去了輕松的辦公室工作,被老公派來試探加拿大生活的先鋒,一個人帶著兒子就來了。兩年多來,我咬著牙堅持留了下來,就算是為了兒子吧,可是我老公,當初一聲令下要來的人,卻在呆了一年多后回國了,又只剩下了我和兒子。
    我從來沒想過在這邊生活會那么難。那時,我剛登陸沒幾天,就跑到職介中心去找工作,被人家問了情況后,我自己都灰心了,更別提人家的表情了。我沒技術(shù),沒專業(yè),語言就更沒優(yōu)越,別說是英文或是廣東話了,就連普通話說起來都是“Zi、Ci、Chi”不分的人能找到什么輕松的工作?再看我瘦弱的身體,似乎又那么弱不禁風,都不知道是Labor打我還是我打Labor.
    回到那個租來的小公寓,我對著兒子嘆氣,我告訴他:“媽媽的情況很難找到工作,從今天起,我們不能隨便亂買東西了,光靠爸爸一個人在國內(nèi)的薪水是支付不起我們在這邊換成加幣后的龐大開支,也許再過段時間,我們連這個小公寓都住不起了,要找個便宜的房子?!?BR>    我兒子還是很懂事的,畢竟他也7歲了,那天談完后,他很少再提出要吃什么什么零食,也不再提一些無理的要求(也許對于一般家庭來講,那并不無理)。但是兩個月后,我們還是搬出了那個小公寓,租了間獨廁所的地下室。
    為了讓自己能夠更早地適應這里,也為了能和兒子學校的老師做基本的溝通,我去報了免費的英語班,然后就是你們那時候看到的我,整天都在苦讀。其實我也想休息,畢竟不年輕了,上一天的課很累,但是記憶力差,回到家再學習的時間不多也容易分心,時機不好,學什么都學不進去,只能利用一切時間在學校里聽、讀、學、記,遇到不懂的地方,還能去問問老師,一舉兩得。這樣的學習方式對我還是很管用的,進步很快,就是累了點。
    老公登陸后,我更勞累
    幾個月后,老公決定來了,也就是他來加之后的兩個星期,我就不能再去學英語了。既然他來了,他就要去學英語,作為女人當然要在這個時候支持他,可是家里沒有了他原來的收入,卻又開始多一個人的開支,對于原來生活在南方小城市的我們,存款本來就沒多到讓我們過這種兩個人都不工作的日子。我們又要搬家了,在半年里我們搬了三次家,這次又是住公寓里搬,考慮了很久,決定租一個一室一廳便宜點的,沒辦法,兒子的床只能搭在客廳。
    支出越來越多了,我終于坐不住了,然后我做出了很多人都聽說過或是做過的找工情景——敲門。也許所有有過敲門經(jīng)歷的人的情景都是一樣的,我也是背著個雙肩背的包,里面有我?guī)У拿姘鼕A香腸,兩瓶礦泉水。我拿著月票坐著TTC,在往通向工廠區(qū)的路上顛簸著,下車后,馬上調(diào)整情緒,拿出勇氣向每個工廠大門前的玻璃門走去。真是挺失望的,也許那里的老板或是Manager已經(jīng)遇到過太多像我這樣的人了吧,很多玻璃門上都清楚地寫著“No Hiring”,每看到這樣的字,我都挺傷心的。
    不過還是被我遇到了一家包裝廠,從9月份起,他們開始進入了繁忙期,要開一個晚班,那天準備請人,正好被我撞上了。我記得那天算上我有8個人,其中有 4個是中國人——一男三女,有兩個是韓國女人,還有兩個印巴女人。Manager是個韓國人,他一開始看到我都皺眉頭,也許是我太瘦弱了,我想他肯定在懷疑我能不能做。之后,他要我們明天再來,晚班明天正式開始,下午4點以前來,晚上12點收工。
    這份工作薪水很低,剛剛是政府規(guī)定的低工資的標準,但是對我來說,這已經(jīng)算是幸運的了,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找什么工資高點的工廠。不管怎么樣,這家工廠會每兩個禮拜發(fā)工資,這些錢都會存進我的賬戶里當我們家的開支,其實,也就能Cover住我們的房租。
    我挺累的,為了省點錢,我不再買月票也不想Carpool,就是每天騎著自行車上下班,白天還好,晚上就不行了,很黑也很冷,我常常很害怕。為了不荒廢英語,我又回到了原來上的那個英語班,但是很多一起學英語的老同學都走了。就是這樣,我每天都是下午3點多就去上班,晚上12點多回到家,1點多才睡覺,早上8點就醒了,那時,兒子已經(jīng)吃過早飯去上學了。9點半以前要趕到LINC學校上課,只上一節(jié)課,中午放學回家就開始做飯,老公上整天的課,他回來后就可以吃到做好的飯菜了。午睡一個小時,再匆匆趕到工廠,周而復始,每天都是一樣的過程。
    辛苦,很辛苦!工作強度很大,常常累得我伸不直腰、抬不起手,有時很想大哭一場。像我這種瘦小的身材能做這種工作,而且做得也挺快,就要比其他人更加用心??墒遣还茉趺礃樱フQ節(jié)過后,晚班關(guān)了,我們還是被辭掉了。
    老公回流,可我還要生活
    一下子又沒收入了,在這個家里似乎也只有我著急。老公依然每天都去上英語課,但是進步并不大,兒子在圣誕節(jié)的時候很想買個手掌型的游戲機當作他的禮物,他說學校的小朋友都有,但是我一直沒有兌現(xiàn)。
    更讓我生氣的是,有在英語課休息的時間里,被我看到,我老公被幾個年紀和我相仿或是比我大的女人圍著,他站在中間和人家吹牛,女人們哈哈大笑。我當時的心情何止是差呀,簡直都把我氣死了。我辛辛苦苦地工作讓他來學習,他卻一點進步都沒有,就知道圍在女人中間拉拉扯扯。大家看到我臉色不好,一個個都散去了,后來不知道是誰說我是吃醋,背地里叫我“大醋缸”。真是可笑了,都這個年紀了,誰還會吃誰的醋,我是恨我老公,恨他不努力不爭氣。
    那次之后,我和我老公大吵一架,他覺得我當眾給他臉色看,而我覺得他是連里子都不要了還要面子,飯都快吃不上了,還有時間去吹牛。一氣之下兩天沒有說話。后來,我下令只給他兩條路,一條是上個正規(guī)的學校去學個東西,然后找工作,要是不愿意學,現(xiàn)在就要找工作,找不到好的就要打工。我覺得我已經(jīng)很能容忍他了,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給了他兩條路,可是他選擇了后者,因為他不想再讀書了,但是后還是放棄了所有。
    幸好,在家呆了沒多久,我又找了份工作,這回薪水比以前高很多,但是同樣很累,在一家零配件廠。一年多來,我們總算是支出平衡了,我常常認為,如果我老公能堅持他那份工的話,也許我們都可以買房子了。
    我老公雖然不像我這么瘦弱,但是也是個不能干體力活的人。他找專業(yè)工碰壁,和我一樣去打了份Labor,但是第一天就說累得直不起腰了。也就是從那天開始,他才知道心疼我,他才明白其實我每天都比他想的要辛苦。
    他堅持不下去了,天天吵著要回國發(fā)展。我也常常勸他放棄,國內(nèi)現(xiàn)在也不好找工作,而且他的年齡也不占優(yōu)勢,做生意也不容易,麻煩事太多。可他想回去,每天都不怎么開心的樣子。幸好,國內(nèi)的房子還沒有賣,這可是我們艱難的時候都沒想過要賣的房子,他愿意回去至少還有地方住,我也只好同意了。
    今年過完年他就走了,家里只有我和兒子了,突然之間又好冷清??晌乙舶l(fā)現(xiàn),除了家里冷清一點外,生活和經(jīng)濟上沒有太大區(qū)別。老公回去幾個月,似乎沒什么發(fā)展,為了不讓他在國內(nèi)生活拮據(jù),我把我們買的那輛破二手車賣了,把錢都給他帶走了,至少能維持一段時間,而我和兒子的開銷,都是我打工自己掙,只要不浪費,足夠了。
    生活真的很辛苦,但是我必須要留在這里,因為我兒子在這里接受了教育,交了好多小朋友,他喜歡這里,就算是為了他,再累我也要堅持著。
    每個人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都是不一樣的,就算這種生活并不是我們想要的,但是我們既然來到這里,就應該繼續(xù)下去。對我來說,她真的很讓我佩服,并不是因為她可以一個人養(yǎng)家?guī)е⒆?,甚至還要支付老公在國內(nèi)的開銷,而是在這種情況下,她依然會用心地對待每一件事,并且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