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記 一

字號:

去年3月15日,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巴黎戴高樂機場,一個中國民工,頭發(fā)很短,站在凌晨5點的寒風中不知所措,超大的棉襖顯得不合時宜,四個大而重的旅行箱上貼著行李牌:“HK CX261 CDG Paris”,宣告這一13000公里的漫長飛行經(jīng)已結(jié)束。他慌亂的眼神在這巨大而無序的抵達大廳中竭力搜索一絲熟悉的氣氛,但是沒有,有的只是白人生冷的面孔,阿拉伯女人的頭巾,和一股濃濃的異味。一個穿著白色長袍的烏漆麻黑的物種突然從過來問:“How to get out, how to get out?”
    “Sorry, I don't know, I just arrive here.”
    一片混亂,機場,和我的思維,我試圖裝得鎮(zhèn)定一點,但壓抑不住地對自己說:這下完了。
    累,渴,熱,我踩在法國土地的感覺;臟,亂,差,我對法國的第一印象。十三個小時的飛行讓我失去理智,其間因為提行李耗盡了氣力,把一個重的不能再重的大包砸到了前座一個臺灣老頭的禿頂上,30公斤,誰都受不了,幸好老頭身體好,抗住了,才沒對和平統(tǒng)一造成不良影響。
    隨人流走到出口,居然走了幾十分鐘,警察用蹩腳的英文問我打哪兒來到哪兒去,干什么的,爸爸媽媽干什么的……查完戶口“啪”蓋個章:“Welcome to France”。
    到這時我的心情才定下來,終于完成了出國留學的第一步。其實我又不是偷渡的,我干嘛那么緊張?警察問話時汗直流,好像我拿的是假護照一樣,真弄不明白。
    中介派來接我的法國老太就在海關(guān)外舉著牌子等我。上了她的車,盡量搜尋以前少的可憐的法語詞匯想和他溝通,但很失敗,大家一直尷尬的笑著,在高峰期的巴黎外環(huán)上塞了3個小時,無話可說。的一句我想說'vous êtes très gentile.'(您很好)來表彰她早起來接我,結(jié)果說成了“vous étais très gentile”(您以前很好,言下之意您現(xiàn)在很兇)?,F(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尷尬。
    到了EDUFRANCE 總部,辦好了手續(xù),換了一大堆零錢,那時候手里都是500法郎的大鈔,后來再也沒見過了,法國人自己都沒怎么見過。換錢老太叫我小心,巴黎賊特別多。其實也無所謂,能多得過廣州嗎。
    天氣雖然陰冷,心情卻是越來越好,中介安排我們坐火車去目的地,約好十一點半在門口上的士。趁著一個小時的空閑,我決定出去逛逛,看看我向往已久的巴黎。
    春天還沒降臨這個美市之都,建筑灰舊,樹木蕭然,倒是濕濕的柏油路面能顯出一點情調(diào),一條小河淌過,也許是塞納河,可我覺得不象,臟兮兮一點沒有風度。曾經(jīng)美輪美奐的古典橋墩居然遍是涂鴉,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城市啊。時間不多,我沒見到埃菲爾的尖頂,更美看到蒙娜麗莎的微笑。驚訝的是有個美國黑人操流利的法語問我某某街怎么走,我說不知道,他隨即冒出美語:“Oh,you don't know,thank you ,man!”。我長得像當?shù)厝藛幔?BR>    結(jié)束巴黎一小時游,心里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失望。
    的士司機帶我穿過巴黎的大街小巷,才覺得這個都市卻有不同尋常的魅力隱藏在表面的臟亂之中。就著老廣州的經(jīng)驗,我懷疑的士佬在繞路,想拗卻不知道如何說,這此次了啞巴虧了。
    左繞右繞到了蒙帕那斯火車站,誰知司機說中介已付了錢,后來才知道巴黎的路就是這樣的,去哪兒都得繞,還是東風路好。
    正在為上火車站的臺階犯愁時來了兩個路人,不等我說話把行李提了上去,開始心里一驚,想起老太說過巴黎賊多,但轉(zhuǎn)眼兩人把行李搬完就告辭了,還跟我說,歡迎來法國,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好像我是從柬埔寨來避難的一樣。法國人還挺好的,廣州火車站要有人主動幫提行李可得小心。
    麻煩的是看不懂火車時刻表,工作人員講的英語我一個字聽不懂。已經(jīng)不記得究竟是怎樣上的車。又累死累活了一次,連續(xù)轉(zhuǎn)場太痛苦了,各位要是來法國千萬千萬不要帶行李。
    火車倒是不錯,樣子很帥,跑得很快,也就是傳說中的TGV,靠在軟座上,突然發(fā)現(xiàn)天邊一絲晴朗,出太陽了,真好,前途一片光明。
    越往南走,天色越好,心情也越燦爛,放眼盡是一片綠色,無垠的草場上牛羊星星點點,煞是養(yǎng)眼。我想放輕松好好休息一下,無奈在廣州養(yǎng)成的好習慣讓我30 秒就回頭看看行李。
    一個半小時到了昂熱,大費周折拖行李下車,簡直像逃難一樣,發(fā)現(xiàn)對面有小推車,大喜,把十法郎塞進去推了過來,搬東西上車,正準備跨國鐵路推回去,對面的工作人員猛吹哨子說危險不得過來??墒俏夷睦镉修k法,站臺的地道是樓梯,沒有斜坡!于是卸行李,還車,但發(fā)現(xiàn)站臺上小車的插銷和我推過來的不一樣,既然這樣,站臺上要推車有什么用!真不知道法國人腦子怎么長的。于是至今我還有十法郎留在了站臺上的小車里。
    手提肩扛過地道,出站,跟棒棒一個德行。
    戰(zhàn)抖著上了的士,給他地址,想看看我來到了一個什么樣的城市,誰知沒看兩眼就到了,的士費卻是70法郎,震驚但不失風度的給了錢,還給了小費,司機一定覺得我是有錢佬,因為后來知道這兒沒有給小費這一說,是誰說國外要給小費的!(當然巴黎的豪華場所除外)
    到了,青年工作者之家。就是我的法國豪宅了。
    洗澡整頓好已經(jīng)天黑,不休不眠不吃,與行李斗其樂無窮的24小時終于結(jié)束了。
    管理員告訴我不遠有食堂,不行3分鐘即可。興高采烈的去了,一出門嚇壞了,漆黑一片,其時不過七點,正是中國食街開擋的時候,可這里人煙不見,寂靜無聲,像是進了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