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黑風(fēng)高。
櫻花西道。
火光一明一滅，
近了。
“答～答～”
腳步聲。
人，
一個孤獨的人。
只有孤獨的人才能在黑暗中生存。
頭發(fā)零亂，衣衫襤褸。
但他不是乞丐。
因為眸子中的殺氣，
讓你知道這決不是一個乞丐。
這條路他已記不清走過多少回了。
他從這條路來，
再從這條路去。
一個人。
從來如此。
他喜歡這樣。
沒人知道為什么。
也沒人敢問為什么。
因為他是仇不死
——“煙鬼”仇不死，
一個在煙壇響徹云霄的名字。
這就夠了。
他確實如鬼魅，
黑暗隱沒了他的一切。
只有手上明滅的火光，
宣示著他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他抽煙有多快，
只知道他一天買兩個打火機(jī)。
也沒有人知道他抽過多少煙，
只知道這條路上的櫻花都是他進(jìn)校以后枯死的。
很多人向他挑戰(zhàn)。
包括“煙王”席三千——一個曾經(jīng)同樣如雷貫耳的名字。
比武那天，
所有人都離開了宿舍——遠(yuǎn)遠(yuǎn)地、膽戰(zhàn)心驚地望著。
沒有人打119。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無濟(jì)于事。
可是席三千只抽了一支煙，
就敗了。
當(dāng)他點燃第一支煙的時候，
他就知道自己敗了。
敗得很慘。
從此，
煙人中沒有“煙王”。
只有“煙鬼”。
2
櫻花道西，
三十米，
洋槐掩映著一條小路。
路是水泥路，
很多年沒有修了。
路左扒開了一段，
散發(fā)著泥土的腥氣。
路的盡頭，
是一處小店。
沒有人。
門上懸著塊匾額，
油漆已經(jīng)斑駁了，
卻依稀可辨“教育超市”四個大字。
店是小店。
卻沒人敢小看它。
想當(dāng)年工商、稅務(wù)、衛(wèi)生、檢疫四大幫派聯(lián)手圍攻，
也未能動它一根寒毛。
從此四大幫派再不敢踏入交大半步。
從此它聲名顯赫，
從此就有了這塊匾。
她微微睜開了迷離的雙眼，
一縷風(fēng)，
吹到她的臉上。
這是一張任何男人都會驚嘆的臉。
雪膚，明眸，朱唇，皓齒。
每天，
無數(shù)貪婪的目光在這張臉上游移，
她泰然處之，
因為她是這里的紅牌姑娘。
每天，
無數(shù)憤怒的目光在這張臉上廝殺，
她無所畏懼，
因為這里是“教育超市”。
一切都好像在她的掌握之中。
沒有波瀾。
她習(xí)慣了。
但是今天，
眼前的這兩道目光，
卻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你來了”
“是”
“我原以為沒有人會來了”
“我來了”
“天已經(jīng)這么黑了”
“那不表示我不會來”
“你不應(yīng)該來”
“我來了”
“我們打烊了”
“我已經(jīng)來了”
“……”
“這么說，你一定要買？”
“是”
“沒有商量的余地？”
“是”
“從來沒有人敢打烊后來這里買東西！”她有些慍怒了。
“那是因為我剛剛來”他平靜如初。
對視……
片刻，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好吧，你要什么？”
“黃山”
“什么！”她心中一驚，臉上籠了一層寒氣。
“極——品——黃——山！”他緩慢地，卻異常清晰地吐出四個字。
沉默……
終于，她又回復(fù)了冷靜。
“你知道它在我手里？”
“是”
“誰告訴你我這里有？”
“朋友”
“你這么相信朋友？”
“我原先也不太信的，可是，現(xiàn)在我相信了?！?BR> “為什么？”
“因為你的眼睛告訴了我答案”
“……可是已經(jīng)有六十個人來買過了”
“我知道”
“黃山只有一盒”
“我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
“因為你還站在這里，煙還擺在那里?！?BR> 3
沉默，又是可怕的沉默。
但是殺氣，沖天的殺氣，卻在交鋒著……
“你真酷”
她拋去一個醉人的笑，
足以迷倒十個彪形大漢。
她有這個自信。
可是這次她失算了，
她沒看透面對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他的眼中，只有煙。
而錯估了對手，
等待她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
“地球人都知道”他不帶一絲笑意。
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男人，
如此輕松地化解了她的絕技。
她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氣，但很快又平復(fù)了。
“難道在這里你就看不上別的什么嗎？”
水蔥般的手指掠了掠長發(fā)，露出玉頸、香肩和一抹酥胸。
她使出了殺手锏。
只使一次。
一次就夠了。
因為任何男人都經(jīng)不住一招。
除非他已經(jīng)死了。
而當(dāng)中招者抱著一大堆東西走出超市時，
一切都晚了。
殺人于無形，
宰客于未醒，
這是她的秘訣。
“是”他冷酷依然。
今天，
眼前這個男人，
終于讓她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她用顫抖的雙手遞過來，
但他沒有接。
“左數(shù)第十三盒”他冷冷地說。
她的手僵住了。
“都是一樣的，這里沒有真的”
“左數(shù)第十三盒”
“它已經(jīng)放了很久了，你看那灰”
“我說了，左數(shù)第十三盒”
“為什么一定要那盒”
“它是黃山”
“我說了，這里沒有真的。”
“除了那一盒。”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那是黃山?。?！”她瘋狂了。
“真正的黃山，它的香氣是擋不住的，塑料、玻璃、灰塵都遮掩不了，而我的嗅覺還算靈敏”
她終于注意到他手上明滅的火光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你……你是煙……煙……”
“是”
她終于崩潰了。
4
柜臺上，
一張淡藍(lán)色的紙幣，
是他留下來的。
他為此花了兩個鐘頭，
跑遍十八個宿舍，
找了五十三個同學(xué)。
現(xiàn)在，
她對著這張紙幣呆呆地立著。
她敗了，
敗給了“煙鬼”。
這并不羞恥，
但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煙鬼……煙鬼……”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要記住他。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抓起紙幣，
瘋狂地在驗鈔機(jī)上摩擦著，摩擦著，
但是，
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癱倒在地上，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煙鬼……你好狠……”
他輕輕地拂了拂盒上的灰塵，
讀著“吸煙有害健康”的小字，
嘴角終于露出一絲微笑。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這一刻，
他等了很久了。
火光漸漸遠(yuǎn)去了，
消失在法國梧桐的后面。
空氣中還留著刺鼻的煙味。
夜，
深了……
月黑風(fēng)高。
櫻花西道。
火光一明一滅，
近了。
“答～答～”
腳步聲。
人，
一個孤獨的人。
只有孤獨的人才能在黑暗中生存。
頭發(fā)零亂，衣衫襤褸。
但他不是乞丐。
因為眸子中的殺氣，
讓你知道這決不是一個乞丐。
這條路他已記不清走過多少回了。
他從這條路來，
再從這條路去。
一個人。
從來如此。
他喜歡這樣。
沒人知道為什么。
也沒人敢問為什么。
因為他是仇不死
——“煙鬼”仇不死，
一個在煙壇響徹云霄的名字。
這就夠了。
他確實如鬼魅，
黑暗隱沒了他的一切。
只有手上明滅的火光，
宣示著他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他抽煙有多快，
只知道他一天買兩個打火機(jī)。
也沒有人知道他抽過多少煙，
只知道這條路上的櫻花都是他進(jìn)校以后枯死的。
很多人向他挑戰(zhàn)。
包括“煙王”席三千——一個曾經(jīng)同樣如雷貫耳的名字。
比武那天，
所有人都離開了宿舍——遠(yuǎn)遠(yuǎn)地、膽戰(zhàn)心驚地望著。
沒有人打119。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無濟(jì)于事。
可是席三千只抽了一支煙，
就敗了。
當(dāng)他點燃第一支煙的時候，
他就知道自己敗了。
敗得很慘。
從此，
煙人中沒有“煙王”。
只有“煙鬼”。
2
櫻花道西，
三十米，
洋槐掩映著一條小路。
路是水泥路，
很多年沒有修了。
路左扒開了一段，
散發(fā)著泥土的腥氣。
路的盡頭，
是一處小店。
沒有人。
門上懸著塊匾額，
油漆已經(jīng)斑駁了，
卻依稀可辨“教育超市”四個大字。
店是小店。
卻沒人敢小看它。
想當(dāng)年工商、稅務(wù)、衛(wèi)生、檢疫四大幫派聯(lián)手圍攻，
也未能動它一根寒毛。
從此四大幫派再不敢踏入交大半步。
從此它聲名顯赫，
從此就有了這塊匾。
她微微睜開了迷離的雙眼，
一縷風(fēng)，
吹到她的臉上。
這是一張任何男人都會驚嘆的臉。
雪膚，明眸，朱唇，皓齒。
每天，
無數(shù)貪婪的目光在這張臉上游移，
她泰然處之，
因為她是這里的紅牌姑娘。
每天，
無數(shù)憤怒的目光在這張臉上廝殺，
她無所畏懼，
因為這里是“教育超市”。
一切都好像在她的掌握之中。
沒有波瀾。
她習(xí)慣了。
但是今天，
眼前的這兩道目光，
卻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你來了”
“是”
“我原以為沒有人會來了”
“我來了”
“天已經(jīng)這么黑了”
“那不表示我不會來”
“你不應(yīng)該來”
“我來了”
“我們打烊了”
“我已經(jīng)來了”
“……”
“這么說，你一定要買？”
“是”
“沒有商量的余地？”
“是”
“從來沒有人敢打烊后來這里買東西！”她有些慍怒了。
“那是因為我剛剛來”他平靜如初。
對視……
片刻，她幽幽的嘆了口氣。
“好吧，你要什么？”
“黃山”
“什么！”她心中一驚，臉上籠了一層寒氣。
“極——品——黃——山！”他緩慢地，卻異常清晰地吐出四個字。
沉默……
終于，她又回復(fù)了冷靜。
“你知道它在我手里？”
“是”
“誰告訴你我這里有？”
“朋友”
“你這么相信朋友？”
“我原先也不太信的，可是，現(xiàn)在我相信了?！?BR> “為什么？”
“因為你的眼睛告訴了我答案”
“……可是已經(jīng)有六十個人來買過了”
“我知道”
“黃山只有一盒”
“我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來？”
“因為你還站在這里，煙還擺在那里?！?BR> 3
沉默，又是可怕的沉默。
但是殺氣，沖天的殺氣，卻在交鋒著……
“你真酷”
她拋去一個醉人的笑，
足以迷倒十個彪形大漢。
她有這個自信。
可是這次她失算了，
她沒看透面對的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在他的眼中，只有煙。
而錯估了對手，
等待她的結(jié)果只有一個。
“地球人都知道”他不帶一絲笑意。
這個弱不禁風(fēng)的男人，
如此輕松地化解了她的絕技。
她的眼中掠過一絲殺氣，但很快又平復(fù)了。
“難道在這里你就看不上別的什么嗎？”
水蔥般的手指掠了掠長發(fā)，露出玉頸、香肩和一抹酥胸。
她使出了殺手锏。
只使一次。
一次就夠了。
因為任何男人都經(jīng)不住一招。
除非他已經(jīng)死了。
而當(dāng)中招者抱著一大堆東西走出超市時，
一切都晚了。
殺人于無形，
宰客于未醒，
這是她的秘訣。
“是”他冷酷依然。
今天，
眼前這個男人，
終于讓她嘗到了失敗的滋味。
她用顫抖的雙手遞過來，
但他沒有接。
“左數(shù)第十三盒”他冷冷地說。
她的手僵住了。
“都是一樣的，這里沒有真的”
“左數(shù)第十三盒”
“它已經(jīng)放了很久了，你看那灰”
“我說了，左數(shù)第十三盒”
“為什么一定要那盒”
“它是黃山”
“我說了，這里沒有真的。”
“除了那一盒。”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那是黃山?。?！”她瘋狂了。
“真正的黃山，它的香氣是擋不住的，塑料、玻璃、灰塵都遮掩不了，而我的嗅覺還算靈敏”
她終于注意到他手上明滅的火光了。
她發(fā)現(xiàn)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你……你是煙……煙……”
“是”
她終于崩潰了。
4
柜臺上，
一張淡藍(lán)色的紙幣，
是他留下來的。
他為此花了兩個鐘頭，
跑遍十八個宿舍，
找了五十三個同學(xué)。
現(xiàn)在，
她對著這張紙幣呆呆地立著。
她敗了，
敗給了“煙鬼”。
這并不羞恥，
但她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煙鬼……煙鬼……”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著這個名字。
她要記住他。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抓起紙幣，
瘋狂地在驗鈔機(jī)上摩擦著，摩擦著，
但是，
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癱倒在地上，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煙鬼……你好狠……”
他輕輕地拂了拂盒上的灰塵，
讀著“吸煙有害健康”的小字，
嘴角終于露出一絲微笑。
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這一刻，
他等了很久了。
火光漸漸遠(yuǎn)去了，
消失在法國梧桐的后面。
空氣中還留著刺鼻的煙味。
夜，
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