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被拐賣的女孩子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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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網(wǎng)上一直有人討論“假如女孩被賣到大山給別人當(dāng)媳婦,怎么逃跑出來?”作為一個正宗的山區(qū)人民,來給大家談?wù)勱P(guān)于這個問題,一些看法,與一些建議。以下是出國留學(xué)網(wǎng)小編為您整理的為什么被拐賣的女孩子都跑不掉,供您參考,更多資訊請點擊(https://www.liuxue86.com)查看。
    為什么被拐賣的女孩子都跑不掉
    不要以為拐賣婦女離我們很遙遠,這里就有一段真實的經(jīng)歷。
    作者說: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那雙眼睛,以至于都忘了她的長相,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像是絕望,又像是痛苦。
    

    山區(qū)其實也是分很多種的,比如我所在的山區(qū),還是平地比較多,山群少,且矮。這樣的地區(qū)一般適合經(jīng)濟發(fā)展人民繁衍,都會發(fā)展為鎮(zhèn)啊縣啊市啊,有火車站汽車站飛機場神馬的,這些地方不存在買賣媳婦兒~你們要是到這類地區(qū)玩,不用太擔(dān)心,不過也要謹(jǐn)防有些人販子打著帶你到這類地區(qū)工作或游玩或辦事的幌子,在此地中轉(zhuǎn)。
    偏僻一些的山區(qū),山路多為盤山公路,晴天也就一天幾班車,遇上大雨可能遭遇山體滑坡道路毀壞,根本不通行。一般來說以村落為主,我去過這類的村。這樣的村落年輕人基本都外出打工,家里面留著的都是老人或小孩,到這樣的山區(qū),你就要留意。如果村落還比較發(fā)達,有小店(這點很重要!因為有小店證明此村與外界聯(lián)系還算緊密,最好店規(guī)模大一些,每天開門的那種,不是只有零星小產(chǎn)品,有時開門有時不開門那種~),車能直達村落,最好離站牌很近。一般這樣的算富裕山村,買賣媳婦情況也很少很少,逃跑可能性大。
    最最最不幸的就是落入十分貧困的山區(qū)村落。
    就是屬于車都無法直達的地方,汽車下來以后還要走很遠很遠的山路才能到達。那種地方若是什么也不怎么熟悉的所謂朋友同學(xué)要帶你去玩,趁早開溜,因為一旦落入那樣的村落,自己能逃出來的可能性為零,真的為零。
    有人說和村里面人拼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第一你醒來的時候保證身上連根針都不會留給你。第二村里面就是頭發(fā)花白的老奶奶跟你動起手來,你都會驚奇得發(fā)現(xiàn)她比你力氣大得多。
    還有人說燒菜的時候給他們食物下毒,或者專門燒一些相生相克的食物。你可以放一萬個心,人家根本不會讓你燒飯,就好像很多人說的那樣,新買回來的媳婦,都是關(guān)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里面,不到生出一個小孩來,不會讓你有出門的自由。
    這樣的村落我只去過一次,那一次讓我刻骨銘心。
    

    那是幾年前的冬天,家里老人不知道為什么非要回老家,這個老家其實他也有幾十年沒有回去過了。
    開車開到一個村落,山路就沒法開了,停在當(dāng)?shù)氐钠囌?,其實也就是一個??奎c,一戶農(nóng)家?guī)臀覀冋湛窜嚒?BR>    我當(dāng)時就打退堂鼓,怕老人家走山路摔倒,老人家那天特別得精神,非要去,我們晚輩也就攙扶著走。走了足足1個多小時,天都黑了,還沒看到影子,后來那個后生讓我們在原地等著,他去叫人來接我們。最后居然來了一匹馬……我們都無語了,后生帶著老人上馬(我們哪個都不會),又是足足走了1個多小時,才到了村。
    全村基本都出動來迎接我們,說實話我們當(dāng)時特別感動,大晚上的,村長還帶著一幫人站在村口等我們。還擺了幾桌酒席,就在村長家院子里面,我家的老人激動極了,多喝了幾杯。我們原來準(zhǔn)備吃晚飯就走,后來想想回去還要走2個多小時,這么晚了摸黑走也不安全,也就接受了村長的好意,住在村長家。
    村里小孩多,最后紅包都不夠了,直接拿錢出來,那幫小孩一人拿到十塊二十塊都開心得不得了,我當(dāng)時喝多了胃難受,就偷偷叫一個小孩幫我去買牛奶,給了他五十塊。后來沒看到那個小孩我以為小孩調(diào)皮拿了錢不辦事,也就沒當(dāng)回事。
    結(jié)果喝高了,一覺睡到第二天快中午,然后看到那個小孩,原來這個村根本沒有小賣部,村里也沒有人買牛奶,這個小孩當(dāng)天晚上走了2個多小時的黑山路,跑到我們停車的那個小村落,人家小賣部早就關(guān)門了,他就借住在那個村的一家親戚家,等到早上開門買了牛奶再走2個多小時山路給我送牛奶過來。當(dāng)時我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后來我想給這孩子多包一點錢,這孩子死活都不要,他跑得也快,我和他拉扯沒一會就跑得沒影子了。我就出門去追,這么一追就在村落里迷路了,因為都是高高低低的土坯房,很多家屋頂都是有茅草的痕跡,我憑感覺繞到一個院子里面,沒看到小孩,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走,聽到有細(xì)細(xì)索索的動靜,好奇心上來,就湊過去看。聲音是從一個很破落的窗戶邊傳過來的,我當(dāng)時真是一根筋,還以為是不是那個小孩跟我玩捉迷藏,也存了開玩笑的心,準(zhǔn)備跑過去嚇?biāo)惶?BR>    (有人問中國怎么有這么交通不便的村落。誒,實話跟你說,沒去過之前,我也不相信,但是事實是真有,而且還很多很多,這又是后話了)
    

    躡手躡腳跑過去的時候,我“哇”的大叫一聲,撲到窗戶前,定睛一看,窗戶灰蒙蒙的,里面好像還有細(xì)細(xì)的鐵柵欄,就在我發(fā)出叫聲的時候,里面的悉悉索索動靜立馬停止了。我當(dāng)時還在傻乎乎的想,小孩不會被我嚇到了吧。于是把臉湊過去看,因為外面亮,窗戶里面暗,看得我很辛苦,還把手伸起來做遮擋,罩在額頭上貼著玻璃看。
    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人猛得撲過來,嚇得我往后一跳。
    我這么多年回想起來,真的后悔得要命,這一切都印證了后來發(fā)生的慘劇,但是當(dāng)時的我,根本就沒有把這些事情往拐賣婦女上面去想。往后跳了一步后,我看見那個披頭散發(fā)的人跟我一樣,楞了一下,然后死命地拿手拍窗戶,震得窗戶都在響。
    就在這個時候我電話響了,家里人催我回去,說老人家酒醉也醒了,村長非要留我們再吃個中飯,這次只吃飯不喝酒。我也就老老實實說自己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回去,打電話過程中那個人還在死命的拍著窗戶。
    我一邊打電話一邊退離了這個院子。
    掛掉電話,在院子口等了一小會,就看到后生帶村人過來尋我,后來我才知道這村子不大,但是道路都很繞,我當(dāng)時所在的位置其實離村長家不遠。后生過來的時候,院子里面還能聽到拍窗戶的聲音。我正準(zhǔn)備開口跟后生說這個事,其實我當(dāng)時挺怕里面人沖出來揍我的,因為我滿腦想的都是我是不是嚇到人家了,人家拍窗戶是發(fā)火的表現(xiàn)。
    結(jié)果后生拉著我的手就走,和他一起的村人當(dāng)中有個高高壯壯的男人,直徑就走進院子里面,說了幾句很響的話,因為是方言,我沒聽懂,窗戶里面立馬就沒了動靜。
    我就這么傻忽忽地跟著后生走,快到村長家的時候,后生突然沒頭沒腦的跟我說了一句“剛是XX家的傻媳婦,神經(jīng)病的,嚇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還沒來得及接話呢,村長就迎上來了,昨晚太晚了沒看清,白天一看,其實村長家挺寒酸的。院子里面擺的桌椅很多都不是配套的,板凳有的還缺了半片兒,不過熱熱鬧鬧的人很多,很多婦女孩子都在忙活,估計是把全村的女人都發(fā)動過來燒飯啊打雜了。
    家里的老人悄悄過來讓我走的時候多包點壓點錢,據(jù)說村里為了迎接我們,還殺了豬。順便說個插曲,原來在有些地方,過年燒一條魚,從三十放到十五,都不吃的,擺在桌上擺個臺面。昨晚我們傻了吧唧幾個人伸筷子吃掉了,今天一大早村長就派人去很遠的地方買魚去了。
    我這人,啥事基本都不放心上。一吃飯的時候,就把那個所謂“XX家的傻媳婦”忘一邊去了,不知道你們見沒見過農(nóng)村的那種大席面,很多桌的那種,一村人一起吃,女人基本不上桌,上桌也是來端菜的,弄得我家的女眷坐在桌上很是氣憤,又不好意思說。
    

    雖然地方處處簡陋,菜倒是比昨晚還多,眼花繚亂的往上端,昨晚光顧著幫老人家擋酒,沒怎么吃,胃里還是有些難受,我就死命低頭扒飯菜吃。
    有個比較年輕的女人端菜上來,直接往我懷里送,我雖然詫異也立馬騰出手來接那一大碗的菜(山區(qū)很多時候用大海碗裝菜),一拿到菜,我就感覺菜碗底下有什么東西,兩人在交換的時候,那女人用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這么多年我都忘不了那雙眼睛,以至于都忘了她的長相,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像是絕望,又像是痛苦。
    看到這女人把菜往我懷里送,村長大著嗓門說了句,具體什么記不清了,好像是罵她怎么不長眼睛,那么大個桌子看不見。我家里的女眷們逮著個機會噼里啪啦幫這女人說,我暈乎乎地把菜碗放在桌上,下意識把那個硬硬的東西藏在了手心里。
    那個女人沒在桌面上呆太久,村長一罵她,就有個年紀(jì)比較大的婦女嘴里念叨著土話把她拉走了,后來的宴席上再也沒見到她。
    手里面的東西硬邦邦的,我當(dāng)時身上都急出汗了,總覺得桌上很多人都在盯著我,一時半會想不出什么點子轉(zhuǎn)移,潛意識里我知道這個絕對不能當(dāng)大家面打開來看。
    過了沒一會兒,我就借口上廁所,也沒人跟我一起。我一個人三步并兩步走跑到廁所,農(nóng)村的廁所不分男女,就一個大坑,門口半扇木門,我敲敲沒人說話,就推開進去。一進去我就立刻把手心攤開,一張折疊成細(xì)棍大的白紙條。我把紙條摸平,上面就兩個鉛筆字“救我”。
    我當(dāng)時腦子里面“嗡”的一下,瞬間想起來剛才那個“XX家的傻媳婦”,再想起那個女人的眼神。
    不好意思要說臟話了,我當(dāng)時情不自禁就說出來了“媽的這不會是拐賣人口吧!”
    我當(dāng)時第一反應(yīng)就是拿手機出來打110,手機拿出來以后我又想,不行,看電視上警察來救人,村民肯定要阻止,我老頭還在這里,萬一他們發(fā)火把我們扣下來當(dāng)人質(zhì)怎么辦!我們一行里面還有幾個女的呢!
    人果然是自私的產(chǎn)物,我知道看到這里你們肯定要罵我,但是我當(dāng)時真的是這么想,這個鬼地方太偏僻,太遠,警察過來最快最快還要幾個小時,這段時間萬一我暴露了,我老頭這一把年紀(jì)了,被我連累出來什么事情怎么得了。我蹲在那個臭氣沖天的茅房里,想了又想,想了又想。
    最后決定先不報警,不動聲色地先打聽到點具體消息,等一離開這個地方,就報警。因為到現(xiàn)在為止,只有這么一個紙條,連姓名,聯(lián)系方式都沒有。那個被囚禁的女人,我也不記得關(guān)在哪里了。誒,總之現(xiàn)在手上只剩下這兩個字“救命”。
    決定好以后,我把紙條疊好,藏在錢包暗層里面,重新回到酒局。
    

    事實證明我還好沒有立刻報警,因為剛回酒局沒多久,村長就給我介紹了一個讓我很震驚的人。據(jù)村長說,因為我們昨晚也是臨時決定來他們村,很多人都沒來得及趕過來(其實后來我很納悶,我家老頭面子這么大?這么隆重做什么),今天很多原來這個村子里面出去的老人家和后輩都過來了,帶我們認(rèn)識認(rèn)識。
    說認(rèn)識,其實也就是一桌一桌敬酒罷了,就知道逃不過喝酒。因為心里存了心思,恨不得立刻就走,就算看人,我也在留意給我紙條的那個女人,可惜再也沒有見過她。
    走到靠門的一桌,村長給我介紹說,這個面前的中年人,就是這個行政村落群負(fù)責(zé)的派出所二把手。
    村長那番介紹的話,讓我很清楚,面前這一位,就意味著公家代表了,我心里那個后怕,要是真報警了,估計真沒法活著離開這個村。110肯定是轉(zhuǎn)接最近的警力,這警力還不是他負(fù)責(zé)么,看他們這么熟悉的樣子,會為了被拐賣的婦女翻臉?真黑!
    于是一離開這個村子就打110的想法又被我推翻了,我當(dāng)時滿腦子都是各種念頭。為什么我一開始就跟你們說,要是村子離汽車站或汽車站??奎c近就好了,現(xiàn)在這個鬼地方,盤山的破路,要是沒人帶,我們根本出不去!
    然后我又轉(zhuǎn)念一想,這幫老古董思維定勢,說不定年輕人好說話,于是我找到最早帶我們來的年輕后生,開始跟他套近乎。問他在哪里上班,做什么,可想好到大城市發(fā)展。
    這個年輕后生一聽到大城市,眼睛都發(fā)光,他跟我說,現(xiàn)在年輕人都不愿意呆在深山溝里,都想出去闖闖。但是文憑低,在外面基本都是做苦力,最重要的是,家里面要是不留男子漢,很容易被人欺負(fù)。說實話聽到這個觀點,我真的覺得很搞笑。但是聽他細(xì)細(xì)說來,我又覺得很沉重。
    山上的耕地非常的貧乏,開墾耕地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不小心還會造成山體滑坡。所以可以說寸土寸金,家里沒有男性勞動力,就很容易被臨近的村民吞噬,今天多種你家一點,明天多種你家一點,一年半載就成人家的地了。而且雖然說靠山吃山,但是這些都是重體力活,比如說板栗樹,每年打板栗都要死人,不知道你們見過板栗長什么樣子沒?外殼全是刺,還有青壯年上樹打板栗,下面人躲閃不及刺瞎了眼睛的。你家要是沒有男人,別人就會說閑話,放著浪費還不如人家?guī)湍銈冋湛础?BR>    我問他家有幾個男人,他說兄弟三個,我趁機勸他出來,其實我內(nèi)心的想法是從他嘴里套話。因為他肯定知道村里現(xiàn)在究竟有多少被拐賣的婦女。我跟他說,你要是愿意,這次跟我們一起回去,我?guī)湍阏夜ぷ?,不需要做苦力,你可以?dāng)保安,一邊做一邊讀夜校,文憑拿到了再做技術(shù)含量高的工作。后生也被我說動了。
    我當(dāng)時很天真地認(rèn)為,帶后生一起走,路上再套話,離開他們勢力范圍再呼救,應(yīng)該來得及。我也很想說,很想說我都是編著故事嚇唬你們的。我也很想說,我英明神武的救出了所有的女孩們。
    但是我沒有做到,我不是超人,我很自私,我當(dāng)時想到的,是先保全我身邊的老人和女眷。我把整件事情想的很簡單,可以說很傻很天真。和村長辭別后,我?guī)е笊?、家人離開了那個至今還會讓我牽掛的村子。
    

    一拿到車,我不顧老人還要逗留幾日的要求。直接帶著所有人直奔縣城,家里人覺得欠著全村的情分,對于我一直帶著后生的舉動也沒有異議,還一起商量幫這小伙子介紹到誰家工作比較好。
    到縣城那天,我借口帶小伙子出去買煙抽,帶他到一個安靜地,把錢包里面的紙條抽出來給他看。我說,你別騙我,你們村里是不是有姑娘是買來的?
    小伙子笑笑,有啊,好多人都買的,你也看到了,我們村那么窮,不買,誰愿意嫁?
    原來我以為我攤牌的那天我會很義正言辭,很氣憤。但是面對小伙子那種再平淡不過的臉,我一點底氣都沒有。
    那天你跟我說的XX家的傻媳婦,是不是也是拐賣過來的?
    是啊,我沒騙你,她真的是傻的,買的時候不知道,X嫂(經(jīng)常帶女孩子過來賣的人販子名字)說從人家那里買過來就是傻乎乎的,不知道是藥多了還是打傻了的,但是能生,傻子便宜的多,8千塊。
    你知不知道買女人是犯法的?
    知道啊,但那也是沒辦法。
    小伙子一臉的木然,還有那么一絲絲你能把我怎么樣的味道。
    當(dāng)我跟小伙子說,我要報警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相信我這句話的脅迫力。
    小伙子跟我說,警察知道這些事情,一方面很多警察自己都是從小村子里面出來的,方圓十里都是親戚,你把人家媳婦抓走了就是斷人家的香火,拉不下這個臉。另一方面,真要有別的省的警察來救人,要么打游擊,把媳婦交給X嬸轉(zhuǎn)移到別的村,再換一個警察不知道的人當(dāng)媳婦。要么全村都出動,在這方面,大家是很團結(jié)的,因為今天你不幫別人保護媳婦,明天你自己媳婦跑了你就什么都沒有了。
    在村里,買一個媳婦少說幾千多則上萬,基本就是一個家庭所有的積蓄,一輩子也就買得起一個。
    小伙子跟我說,我現(xiàn)在就是報警,警察去村里,根本找不到人。
    我問小伙子,你就沒有姐妹嗎?如果你的姐妹被人販子賣走了,被折磨,你不難受嗎?
    小伙子看著我的眼睛說:我姐姐給我哥哥換親去了。
    原來,這樣貧困的山村,是不會養(yǎng)閑人的,女孩子長大了,就會為了兄弟們的親事去換親,去其他貧困的山村。
    

    本來我想把這段記憶深深地藏起來,但是看到很多人把被拐賣到山區(qū)當(dāng)冷笑話來說,覺得很沉重。你們所認(rèn)為的,殺人下毒食物上做手腳真的很不現(xiàn)實,通過那個小伙子我才知道,X嫂不過是個中轉(zhuǎn)人,人販子也分幾道手的,她們常在山區(qū)走動的基本就是二道販三道販,從上家那里買人過來。在他們口中,大活人就像貨物一樣,有成本,有損失,也有風(fēng)險。拐賣小孩風(fēng)險最低,因為小孩比大人好控制,但是除了自己家不能生育的,一般村民不愿意買別人家兒子過來養(yǎng)活,都希望買媳婦回來生養(yǎng)。
    有沒有人逃脫的?有。
    這個逃脫幾率與人販子帶著女孩靠近村落的距離成反比。距離越遠,逃脫幾率就越高,真進了村子,就很難翻天。
    很多時候人販子就靠騙,因為這中間路途很遠,完全靠藥,就會造成XX家傻媳婦一樣的下場,很有可能藥死或藥傻。小伙子說,X嫂并不富裕,她丈夫很早就死了,再嫁的丈夫在外地打工時砸傷成了殘廢,一家老小靠X嫂一個人養(yǎng)活,一開始她出去打工,后來往各個村帶小孩,慢慢地開始帶女孩子。她也要本錢向上家買人,自己一個人出去拐風(fēng)險太大,就是因為這樣價格也是不定的。手上“貨源”多的時候,X嫂價格就放得很低,夠本能多賺一點就行。
    談到最后,我覺得已經(jīng)沒有辦法偽裝下去,小伙子也明白了,他問我,是不是沒有打算幫他找工作?
    我說不是,我可以幫你在城里找工作,只要你跟我走,但是你要幫我。我要知道你們村里女孩子的名字,或你幫我問到她家人的電話。我不報警,我直接找她們家人就好。
    小伙子沉默了很久,跟我說了個故事。
    小伙子說,村里買來的媳婦,一清醒了哭鬧是免不了的。有鬧得厲害的,把腦袋往墻上撞,就要拿布條捆在床上,餓上幾頓才能老實。也有鬧得不厲害的,哭上幾頓,想著法子跑。村里老人說了,等有了孩子就好了。
    有一年,后面村子一家人買了一個媳婦,可厲害了,大半夜跑掉了。幾個村子幫忙找都沒找到,不知道是躲在山上等天明逃走了還是大半夜掉到山底摔死了,反正怎么都找不到。
    那家的老媽媽哭了好幾天,因為家里所有的錢都拿出來買這個媳婦了,最后想不開上吊死了。
    消息傳開以后大家都緊張了好一陣,沒過多久,X嫂又帶了女孩過來,看這家人實在是可憐,真的沒有錢了,就跟他家人說,上個女孩也是我賣給你的,這個女孩就當(dāng)我發(fā)善心給你。但是生出來的小孩,只要是女孩我都要,我也不要多,就要兩個。
    這家人開得不得了,千謝萬謝送走了X嫂。
    新拐來的女孩就求這家人,說你們要是缺錢,我家有錢,我家有很多錢,你要多少錢我家都給你。我不報警,我給你們一個號碼,你們幫我打,我家里絕對不報警,還會送錢給你們,再給你買幾個老婆都夠了。
    這家人一開始不同意,后來這女孩就絕食,硬躺在床上最后就剩一口氣了。
    要是這個女孩死了,這家人不僅沒有老婆,還要欠X嫂一屁股債,于是慌了,打電話給女孩家人。女孩家人和女孩通電話以后,從很遠的外地趕過來,真如電話所說沒有報警,帶了很多錢。最后把裝滿一個大包的現(xiàn)金先丟到村口,幾十號村民再抬著擔(dān)架把女孩送出來。
    女孩家人帶著女孩就走了,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這家人拿著錢,去找X嫂,想說我現(xiàn)在有錢了,買得起媳婦了,沒想到X嫂發(fā)了很大的火,說這家人壞了規(guī)矩。她不僅不會再賣這家人媳婦,整村都不會賣了。這家人慌了,去找村長,最后是村長出面和X嫂談,把大部分錢都給了X嫂,X嫂才開口,說幫忙介紹一個做這個生意的人,這個村子她是不會再來了。
    我明白小伙子講這個故事給我聽的用意。
    他不可能幫我,絕對不可能。
    

    這個潛規(guī)則是有多深,就好像很多筒子說的,是真的管不了嗎?
    我相信不是的,前段時間微博解救被拐兒童,不是救了不少小孩嗎?普通老百姓的力量都可以拯救,為什么官方的力量不行?這些問題我不想,真的不想去想。
    這個事情越來越向著我不能控制的方向去扭轉(zhuǎn)。如果小伙子不愿意幫我,我肯定也不愿意幫他,我不想這樣的人,在我的幫助下掙錢,拿我?guī)兔Φ脕淼腻X,去買別人家的女兒做媳婦。
    接下來我和小伙子又顛來倒去的說了很多話,具體扯到什么方面,我也記不清了??傊?,最后,我們就在那里分道揚鑣了。
    我不知道他回去會和村民說什么,但我記得,我求他,不要把“救命”那個紙條的事情說出來。
    回去以后,我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家人。老頭子一口氣抽了半根多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接下來我們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家,我知道我表現(xiàn)得很膽小,但我總覺得,在那個縣城,也不安全。記得很早以前看一個報道,一個記者到下面的學(xué)校暗訪高考作弊,回縣城被人逮到,差點沒被打死。是,我知道那個女孩,還有那個所謂的XX家的傻媳婦,都在抱著一線希望。但是當(dāng)時我真的不愿意把希望浪費在那里的警方身上。到家以后,我找了在派出所上班的朋友,問他這個事情可能幫上忙。
    他一張嘴就問我,那個女孩的名字,家人聯(lián)系方式。
    我,什么都說不出來。我手里只有一張小紙條,只有兩個字。那些天的夜里,我總是睡不著,那雙眼睛一直在我面前,我知道我對不起她,還有那個被囚禁的女人,但是我沒有辦法。我能做的,只有把村的名字報給朋友,他說他也只能盡人事。盡人事,剩下的要聽天命嗎?
    有人讓我公布X嫂的名字,小伙子就跟我說了一個字“張”,還不知道是“章”還是“張”,到現(xiàn)在那個紙條還一直存放在我的錢包里面。那是我手頭僅存的證據(jù)。
    我沒有女孩的姓名,我甚至連她們的長相都模糊了,第一個被囚禁的女孩,我根本都沒有看到臉。平時看美劇,看CSI,人家通過指紋就能定罪。但是現(xiàn)實生活中,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后來請我的朋友吃飯,打聽后續(xù)的事情。朋友告訴我,距離這么遠,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他們不可能出警。只能通過內(nèi)部關(guān)系幫我問,那個村子幾年陸陸續(xù)續(xù)新增的女性人口少說也有4~5個,我見到的那兩個應(yīng)該就是其中之一二。如果說能搞到女孩的姓名,在全國系統(tǒng)里面查,最好是她家人聯(lián)系方式,家人過來,事情鬧大點,媒體都出動就好辦。但這里面的復(fù)雜程度不是我能想象的,如果這個女孩是獨生子女,父母疼愛還好說,如果她就是被家人賣的呢?如果她生了孩子舍不得孩子呢?這些情況在救援中都發(fā)生過,千辛萬苦把女孩救出來,結(jié)果沒過幾年,她掛念村里的孩子又回去了。
    

    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很自私,很懦弱。我也知道,如果關(guān)在村子里面的是我女兒、我的妻子,或我的母親,就是拼了命,我也要重新回去救她們,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哪怕淪落到變賣家產(chǎn)也在所不惜。
    我也知道我錯過了最佳的營救時機,如果一開始看到被囚禁的女人,我多一個心眼,不是急著接電話傻不唧唧的往外走,而是過去問問她,哪怕多說一句話,引起我的警惕,是不是就能救到她。最起碼能問到她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
    我也知道我最后放走小伙子的行為很蠢,但是你們知道么?在那年的那個時候,我真的沒有反應(yīng)這么多。我從來都以為,拐賣婦女兒童,只是電視上的事情,雖然我家也算是山地地區(qū),我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那么貧困的地方。我從來就沒有往那些方面去想,等我一切都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蹲在茅房,捏著那張求救紙條,滿腦子亂糟糟的念頭。
    你們可以罵我自私,我一直到回到自己家,才覺得松了一口氣,我怕老頭子出事,我怕帶過去的女眷出事,你們也可以罵我蠢,就這樣和小伙子一拍兩散,我至今無法明白我當(dāng)時的心情是怎樣的,憤怒?覺得他其實和他的村民一樣無可救藥?麻木?覺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內(nèi)疚?覺得自己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
    和朋友溝通過以后,我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那些年的網(wǎng)絡(luò)遠沒有現(xiàn)在發(fā)達,不像現(xiàn)在,也許手機咔嚓拍一張照片,傳上網(wǎng)。后來我跟我老頭子說,能不能讓他幫忙想想辦法,好歹也是長輩,村子賣你個面子也說不定。我也不求能救多少,我就想知道那兩個女人的下落,我也怕那個后生回去多嘴,害她們?nèi)兆与y過。
    老頭子還是抽煙不說話,后來某一天他喝多了,跟我們幾個說,他奶奶也就是我們的祖奶奶當(dāng)年就是自己的丈夫死了,被小叔子賣給我們家的。只不過祖奶奶在我們家生了孩子過得也好了,回去還要被小叔子們賣,不如就這么過活了。問題是我祖奶奶那是哪一年的事情?那是舊社會好吧!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我憋屈,但我知道老頭子擺明不會出這個頭。
    今天我寫下了,也沒指望是為了自己良心安而發(fā)。一開始看到網(wǎng)上流行說被拐賣進大山里面怎么逃出來的帖子,網(wǎng)友們一個比一個冷漠的回復(fù),心里堵得慌。
    越發(fā)心里越沉重,往事也就一個勁地往眼前浮。再后來朋友跟我說,不知道是我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趕上中央那年有個什么政策,下面要抓業(yè)績,幾個地方不是打黑就是打拐,他想到我托付他的事情,也就有事沒事透點風(fēng)聲。
    對的,那個村子也波及到,因為我不知道那女人的名字,所以解救出來的2個女人里面不確定可有我念念不忘的那位。朋友說其實解決2個也是當(dāng)?shù)貙ι厦娴囊欢ǔ潭韧讌f(xié),2個當(dāng)中,1個是傻的(應(yīng)該是我見過的那個),沒辦法遣送;另一個聯(lián)系過家人來領(lǐng)了。但是資料是保密的,他本來想有心幫我看看照片,長什么樣子,都沒看成。
    而那個張嫂,還是章嫂,根本沒抓到。
    我估計,他們也沒有用心去抓?;蛘吣?,等到下次大行動,做戰(zhàn)利品。這些年,這些事,看得多了。不過朋友也暗示我,我們家人那個村子以后還是不要去了。大家都不是傻子,我們前腳走,沒多長時間,就要打拐,不會這么巧。
    關(guān)于那個村子,我再也沒有去過,老頭子和我們?nèi)胰?,都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情。但是那張紙條,我現(xiàn)在都留著。整個事件,到這里,真的就是沒有結(jié)局了。那個小伙子,也就再也沒有消息,我常常心里安慰自己,就是這么巧,就是那2個女人被救了,但是又想起小伙子說,X嫂會“換貨”,又不得安生。
    

    昨天同事跟我說了件事,她認(rèn)識的一戶人家,女兒在大學(xué)畢業(yè)沒多久就失蹤了。父親找了足足六七年(化妝成收破爛的,乞丐等等到處打聽消息)才找到,甚至去到了很偏僻的一個沿海地區(qū)。這位父親很機警,他沒有表現(xiàn)出悲痛欲絕,而是去找村長,說自己家就這么一個女兒,家里以后什么都是女兒女婿的,希望能認(rèn)親,以后自己和老婆都搬到這個村子來生活,養(yǎng)老。打算在這個村里買個房子。
    一開始這個村長根本不相信,試探這位父親,先派買他女兒的男人到這個父親家去打探。這位父親和母親對待他像對待真正的女婿一樣熱情,并給這個男人的弟弟都安排了很好工作。足足3年,男人全家放下戒備。終于放這個女兒回去團聚。等接到女兒以后,含辛茹苦的父母與女兒抱頭痛哭,立刻報警,將這男人告上法庭。
    這個故事聽得我很感慨,但是這樣的故事,在眾多的拐賣事件中,還算是很圓滿的結(jié)局。只是我的同事跟我說,這個女孩被解救過來以后,意味著這個村子里面剩下被拐賣的女孩,永遠都不可能被解救。
    我從來就沒有抹殺農(nóng)民的質(zhì)樸與善良,還記得我所說過那個為了我的牛奶跑幾個小時山路的孩子么?不管你相信與否,他確確實實是存在的,他也許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估計都不會算方程式,但他為我所做的,確實一直讓我銘記到現(xiàn)在。是的,這一切是很矛盾,對于作為遠房遠房親屬的我們,村民可以熱情得無以復(fù)加,為什么,對于被拐賣來的女孩,他們就可以冷漠至此。同樣是人,為什么得到這么大的差別對待?這樣的矛盾,究竟是因為什么而造成?
    我希望有幸能看到這篇文章的人,尤其女孩子,不要再把拐賣婦女這個詞想得很遠很遠。當(dāng)年,我也以為這個詞離我很遠很遠。我覺得很多人,都生活得太幸福,甚至太不珍惜現(xiàn)在的幸福。不要用開玩笑的語氣來討論這么沉重的話題,是的,我沒有資格批判誰。但是我覺得,就是這樣的心態(tài),導(dǎo)致很多女孩平日對陌生人的提防降低,一不留神就深陷苦海。希望這篇文章能讓更多人看到,我再重復(fù)一遍,女孩子被拐賣進深山中逃出來的幾率是零,是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