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典電影劇本—《阿甘正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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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出國留學網(wǎng)提供的經(jīng)典電影劇本—《阿甘正傳》部分節(jié)選,歡迎閱讀。
    此劇本在好萊塢編劇協(xié)會評出的101部最佳電影劇本中排名第89位。
    第一章
    朋友:當白癡的滋味可不像巧克力。別人會嘲笑你,對你不耐煩,態(tài)度惡劣。吶,人家
    說,要善待不幸的人,可是我告訴你——事實不一定是這樣。話雖如此,我并不埋怨,因為
    我自認生活過得很有意思,可以這么說。
    我生下來就是個白癡:我的智商將近七十,這個數(shù)字跟我的智力相符,他們是這么說
    的。不過,我可能比較接近智商三到七歲的低能兒,或甚至更好一點智商八到十二歲的智
    障;但是,我個人寧愿把自己當作是個半智,或是什么的——絕不是白癡——因為,別人一
    想到白癡,多半會把它想成蒙古癥白癡——就是那種兩個眼睛長得很近,而目嘴巴常常掛著
    口水,只跟自己玩的人。
    晤,我反應遲鈍——這一點我同意;不過我可能比旁人以為的聰明得多,因為我腦子里
    想的東西跟旁人眼睛看見的有天地之別。比方說,我很能思考事情,可是等我試著把它說出
    來或是寫下來,它就變成果醬似的糊成一團。我舉個例子解釋給你聽。
    前些日子,我走在街上,有個人正在他家院子里忙活兒。他弄了一堆灌木要栽種,于
    是,他跟我說:“阿甘,你想不想嫌點錢?”我說:“嗯,想,”于是他派我去攢泥土。用
    獨輪手推車搬了十一、二車的泥土,大熱天里,推著車走遍大街小巷倒掉它。等我搬完了。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塊錢。當時我應該為工資這么低大鬧一場,可是我卻收下了那一塊錢,嘴
    里只說得出一句“謝謝”之類的蠢話,然后走上街,手里拿著那張鈔票——摺上,打開,摺
    上,覺得自己真橡個白癡。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說真的,我對白癡略有所知。這大概是我唯一懂得得的學問,不過我真的讀過這方面的
    東西——從那個叫什么杜耶奇耶夫斯基的家伙筆下的白癡,到李爾王的傻瓜,還有福克納的
    白癡,班吉,甚至《殺死后舌鳥》里頭的瑞德利——哦,他可是個嚴重的白癡。我最喜歡的
    是《人與鼠》里頭的連尼。那些寫文章的人多半說得對——因為他們寫的白癡都比旁人以為
    的聰明。嘿,這一點裁同意,隨便哪個白癡都會同意。嘻嘻。
    我出生后,我媽媽給我取名福雷斯特,因為內戰(zhàn)期間有個將軍名叫納森·貝福·福雷斯
    特。媽媽總說我們跟福雷斯特將軍有什么親戚關系。而且他是個偉人,她說,不過內戰(zhàn)結束
    之后他創(chuàng)立了“三K黨”,連我奶奶都說他們是一幫壞蛋。這一點我倒是會同意,因為我們
    這兒有個自稱“尊貴的狗屁”還是什么的家伙,他在城里開了一家店賣槍,有一次,當時我
    大概十二歲左右,我經(jīng)過那家店,從窗予往里望,他在店里吊了一根絞刑用的那種大大的繩
    環(huán)。他瞧見我在看,居然真的把它套在脖子上,然后把繩子往上一抽,好像上吊似的,還吐
    出舌頭等等來嚇我。我嚇得拔腿就跑,躲在一座停車場的車子后面,直到有人報警把我送回
    家交給我媽。所以,不管福雷斯特將軍有啥豐功偉績、創(chuàng)立那個三K黨的玩意可不是什么好
    心腸——隨便哪個白癡都會這么告訴你。不管怎么說,我的名字就這么來的。
    我媽是個大好人。人人都這么說。我爸,他在我剛出生之后不久就死了,所以我從來不
    了解他。他在碼頭當裝卸工,有一天,一臺起重機從一艘“聯(lián)合水果公司”的船上吊了一大
    網(wǎng)的香蕉,結果不知道是什么東西斷了,香蕉砸在我爸身上.把他壓成煎餅。有一次我聽到
    一些人在談論那次意外——說當時情況慘不忍睹,半噸重的香蕉把我爸砸得稀爛,我個人不
    太喜歡吃香蕉,除了香蕉布丁。這個我倒是喜歡。
    我媽從“聯(lián)合水果公司”領到了一點兒撫恤金,而且她還把我們的房子分租出去,所以
    我們的日子還過得去。我小時候,她總是把我關在屋里,免得其他小孩子騷擾我。夏天下
    午,天氣熱壞了,她會把我安頓在客廳里,拉乞窗簾,讓房間略一點,涼快些,再給我弄杯
    檸檬汁。然后她就坐在那兒跟我聊天,就那么一直說個不停,也沒什么特別的話題,就好像
    一般人跟貓狗說話那樣,不過我也習慣了,而且滿喜歡,因為她的聲音讓我覺得好安全又舒
    服。
    我成長期間,一開始她都準我出去跟大家玩,可是后來她發(fā)現(xiàn)他們是在捉弄我.有天他
    們在追我的時候,一個男孩用棍子打我的背,弄出好可怕的傷痕。那以后,她叫我不要再跟
    那些男孩子玩。我就開始試著跟女孩子玩,但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因為她們都躲著我。
    媽媽認為念公立學校對我有益.因為也許這樣會幫助我變得跟其他人一樣,但是上了幾
    天學之后,校方告訴螞媽我不該跟大家一起上學。不過他們讓我念完了一年級。有時候.老
    師在講課,我坐在那兒,也不知道自己腦子里在想什么,總之.我開始看窗子外頭的鳥、麻
    雀,還有在外頭那棵大橡樹上爬來爬去,一會兒又坐下的東西,老師就會走過來教訓我一
    頓。有的時候,我會被—種很奇怪的感覺沖昏了頭,大吼火叫,她就叫我出去坐在走廊里的
    長板凳上。其他孩子從來不跟我玩耍什么的;除了追我或是惹得我嚎陶大哭,這樣他們就可
    以嘲笑我一—只除了珍妮·可蘭,起碼她不會躲著我.有時候放了學她還讓我跟她一起走路
    回家。
    可是第二年,他們安排我念另一種學校,我告訴你,那學校真古怪。就好像他們把所有
    找得到的怪人統(tǒng)統(tǒng)集攏在一道,有跟我一樣年紀的,有比我小的,還有大到十六、七歲的大
    男孩。他們都是各種程度的智障、瘋癇病患,還有甚至不會自己上廁所吃東西的小孩。我大
    概是其中的佼佼者,
    有個胖胖的大塊頭,起碼有十四歲左右,他患了一種病,發(fā)作起來會全身發(fā)抖,就好像
    坐電椅什么的。我們老師瑪格麗特小姐每次都叫我陪他去上廁所.免得他做出什么怪舉動。
    不過,他還是照做不誤。我不知道要怎么攔阻他,所以,索性把自己鎖在一間廁所里等他做
    完,再陪他走回教室。
    我在那同學校待了大概五、六年。其實那個學校并不太壞他們會讓我們用手指繪畫,做
    些小東西,不過多半時間,他們只教我們怎么系鞋帶啦,怎么做就不會把食物弄翻啦,不要
    發(fā)狂大叫大哭、把大便扔得到處都是等等。他的沒教我們念書——除了認識路標記號,還有
    分辨男女廁所之類的。總之,學校里有那么多嚴重的傻瓜,要想教點別的東西其實是不可能
    的事。而且,我認為這種學校的宗旨是免得我們惹別人煩。誰愿意讓一群傻瓜在外頭亂跑?
    這個道理連我都懂。
    快滿十三歲,我開始發(fā)生一些極不尋常的事。第一,我開始長高。半年之內我長了六
    寸,我媽一天到晚得把我的褲子放長。再就是,我開始橫著長。到了十六歲,我有二米二
    高.重兩百四十二磅。我知道是這個緣故他們才帶我去量體重。他們說簡直無法相信。
    之后發(fā)生的事使我的生活徹底改變。一天.我從傻瓜學校放學回家,悠悠哉哉走在街
    上,一輛汽車停在我旁邊。那家伙叫我過去,問找叫什么名字。我告訴他,他又問我念什么
    學校,他從來都沒在附近見過我。我告訴他那間傻瓜學校之后,他就問我有沒有打過美式足
    球。我搖頭。其實我大可告訴他我見過別人玩,只是他們從不讓我玩。不過,我說過廣我不
    太擅長跟人長時間談話,所以我只點個頭。那大概是開學兩個星期的事。
    過了三天左右,他們把我從那間傻瓜學校弄出來。我媽媽在場,還有那天開汽車的人和
    兩個打手型的人——我猜想這兩個人在場的原因是以防萬一我惹什么事。他們把我拍屜里的
    東西統(tǒng)統(tǒng)取出來,放進一個褐色紙袋里,然后叫我跟瑪格麗特小姐說再見;突然之間她哭了
    起來,又用力摟抱我。過后.我跟所有的傻瓜說再見,她們流口水、抽筋,還用拳頭敲桌
    子。然后我就走了。
    媽媽跟那個家伙坐前座我坐在后座兩名打手中間,就好像電影里面警察帶犯人“進城”
    的情形。只不過我們并不是進城。我們去新成立的高中。到了那兒,他們帶我進校長辦公
    室,媽媽和那個男人陪我一起進去,那兩個打手在走廊上等。校長是個頭發(fā)灰白的老頭子,
    領帶上有個污潰,褲子松垮垮的,看起來活像也是從傻瓜學校出來的。我們統(tǒng)統(tǒng)坐下,他開
    始解說一些事,又問我話,我只是點頭,不過他們的目的是要我打美式足球。這個部分是我
    自己理解出來的。
    原來,坐汽車那個家伙是教練,名叫費拉斯。當天我沒進教室,也沒上課什么的,那個
    費拉斯教練帶我到衣帽間,打手之一替我找來一套球衣,有墊肩啊那些玩意,還有一頂很棒
    的塑膠頭盔,頭盔前面有一塊東西可以防止我的臉被壓扁。唯一的問題是,他們找不到我能
    穿的球鞋,所以我只得穿自己的運動鞋,等他們訂到球鞋再換。
    費拉斯教練和兩名打手幫我穿上球衣,然后又幫我脫下,再穿上,反復十幾二十次,直
    到我會自己穿脫為止。有一樣配件我半天穿不好,就是護擋——因為我不覺得有什么理由嬰
    穿它。晤,他們努力解釋給我聽,過后一名汀手對另一名說我是個“笨蛋”還是什么的。我
    猜想他以為我不懂他說什么,可是我懂,因為我特別留意這類“屁話”。倒不是因為這話會
    傷害我感情。嘿,別人曾經(jīng)用過更惡劣的宇眼罵我。不過,我還是留意了。
    過了一陣子,一群孩子陸續(xù)走進衣帽間,取出他們的球具穿上。之后,我們全部都到外
    面,費拉斯教練召集大家,然后叫我站在大家面前介紹我。他說了一大堆屁話,我不太聽得
    懂,因為我嚇得半死,因為從來沒有人當著一群陌生人介紹我。不論,后來有些人過來跟我
    握手,說他們歡迎我等等。之后,費拉斯教練吹了一聲哨予,把我嚇得魂都飛了,不過大家
    開始跳來跳去練習。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可以說是說來話長,不過,總而言之,我開始打美式足球。費拉斯教練
    和一名打手特別訓練我,因為我不懂怎么打球,球隊有一招阻擋對手的戰(zhàn)術,他們盡力解說
    清楚,可是練習幾次之后,大家似乎都厭煩了,因為我記不得我該怎么做了。
    爾后,他們又練習另一種叫做防守的動作;他們安排三個家伙擋在我前面,我應該突破
    他們,抓住帶球的那個家伙。前半部分比較容易,因為我可以輕輕松松把那三個家伙推倒,
    可是他們不喜歡我抓住帶球那家伙的動作,最后,他們要我去撞一棵大橡橡樹十幾二十次—
    —體會一下那種感覺吧,我猜??墒沁^了一陣子,他們猜想我從那棵橡樹身上已經(jīng)學到一些
    東西之后,又叫我跟那三個家伙和拿球的家伙練習。他們發(fā)火了,因為我推開三名阻擋的人
    之后撲向拿球那家伙的動作不夠狠毒。那天下午我挨了許多辱罵,可是練習完中之后我去見
    教練,告訴他我不愿撲倒帶球那家伙.因為我怕會傷到他。教練說,不會傷到他,因為他穿
    了球衣,有保護。其實,我并不是那么怕傷到他,我怕的是他會生我的氣,要是找不好好對
    待每個人.他們又會來迫打我。長話短說,我花了好一陣子工夫才弄清楚決竅。
    此外,我得上課。在傻瓜學校,我們其實沒上過什么課,但是這所學校對課業(yè)認真多
    了??傊?,不知怎么弄的,他們設法安排我上三堂自習課,這種課只要你坐在教室里,隨你
    愛做什么都行;另外還有三堂課是一位女士教我識字。班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她人真好又漂
    亮,我不只一、兩次對她動過邪念。她名叫韓德生小姐。
    可以說,我只喜歡午餐這堂課,不過我想這不能算是課。念傻瓜學校時,我媽都會給我
    弄份三明治、一份餅干和一個水果——除了香蕉以外——我都會帶到學校。可是這所學校有
    間餐廳,有九、十樣東西可吃,我老是難以決定要吃什么。我想一定有人說過什么,因為過
    了一星期左右,費拉斯教練叫我想吃什么盡管吃,說一切都“打點了”。太棒了!
    猜猜誰到我的自習教室?珍妮•可蘭。她在走廊上過來跟我說,她記得小學一年級跟我
    同學。她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一頭亮麗烏黑的頭發(fā),腿長長的,和一張漂亮的臉蛋,還有
    別的,我不敢講。
    費拉斯教練并不滿意球隊的情況。他好像經(jīng)常很不高興,總是在吼叫。他也吼我。他們
    想方設法讓我站在原地不動,只要阻止對方抓住我方帶球的家伙,但是除非他們把球傳到中
    線,否則這法子不管用。教練對我擒抱帶球員的動作也不滿意,我告訴你,我可花了不少時
    間在那棵橡樹上??墒俏以趺匆矝]法子照他們要求的動作抱倒帶球員。我心里有顧忌。
    過后,有一天,發(fā)生了一件事,把這一切也都改變了。當時我在餐廳里剛取了飯菜,走
    過去坐在珍妮•可蘭旁邊。我真不愿意說,不過她可以算是學校里我唯一半生不熟的朋友,
    而且跟她坐在一起的感覺真好。她大半時間不注意我,都跟別人聊天。我原先都跟球員們坐
    一起,可是他們的態(tài)度好像我是隱形人什么的。起碼珍妮•可蘭當作有我這么個人。但是過
    了一陣子,我開始留意到另外一個家伙也常出現(xiàn),而且他開始拿我耍嘴皮子,說什么“笨蛋
    好嗎?”之類的屁話。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一、兩星期,我始終沒吭聲,但是后來我終于說了—
    —到現(xiàn)在我還沒法相信我說了那句話——我說:“我不是笨蛋,”那家伙一個勁兒瞪著我,
    然后哈哈大笑。珍妮•可蘭就叫那家伙閉嘴,可是他拿了一紙瓶鮮奶倒在我大腿上,我跳起
    來鮑出去,因為我嚇壞了。
    過了大概一天左右,那家伙在走廊上攔住我,說他會“逮到”我。我整天心驚膽顫,那
    天下午我走出教室要去體育館,但是他走過來動手推我肩膀,叫我“呆子”等等,然后他揍
    我肚子。那一拳并不很疼,可是我哭了起來,轉身就跑,我聽到他跟在后面,還有其他人也
    在追我。我使出全力拚命跑向體育館,越過足球練習場,突然我看見費拉斯教練坐在看臺
    上,望著我。迫我的那些家伙停下來,掉頭走了。費拉斯教練表情真奇異,他叫我立刻換球
    衣。過了一會兒,他走進衣帽間,手里拿著一張紙,紙上面了三種戰(zhàn)術——三種!——叫我
    盡可能記牢。
    那天下午練球的時候,他把所有球員分成兩隊。突然間四分衛(wèi)把球傳給我,我應該沿著
    線的右端外側奔向球門柱。他們統(tǒng)統(tǒng)開始追我,我立刻拼命跑——我閃過了七、八個人,他
    們才撲倒我。費拉斯教練開心極了;蹦蹦跳跳,又吼又叫,拍大家的背。我們以前跑過不少
    次,測驗看看能跑多快,可是我被追的時候跑得快多了,我猜想。哪個白癡不會?
    總之,那以后我受歡迎多了,球員們開始對我比較好些。第一次賽球我嚇壞了,可是他
    們把球傳給我,我就拚命跑,兩、三次達陣,大家對我前所未有的好。那所高中確實扭轉了
    我生命中的一些事;甚至使我喜歡帶球跑,不過他們多半叫我繞著邊線跑,因為我還是沒法
    子做到在中央突破人墻,把人撞倒。一名打手說我是全世界塊頭最大的高中二分衛(wèi)。我不認
    為他這是在夸獎我。
    除此而外,我跟韓德生小姐學習閱讀進步不少。她給了我《湯姆歷險記》和另外兩本
    書,我記不得書名。我把它們帶回家,統(tǒng)統(tǒng)讀過,可是,接著她給我做了個測驗,我的成績
    不怎么樣。不過我的確喜歡那幾本書。
    過了一陣子,在餐廳用餐時又坐到珍妮•可蘭旁邊,好一段時間沒再發(fā)生狀況,可是后
    來有一天,是春天里,我放學回家,那個把牛奶倒在我腿上后又迫我的家伙又出現(xiàn)了。他弄
    了一根棍子,還罵我“傻瓜”、“笨蛋”之類的話。
    有些人在旁觀,珍妮•可蘭也在,當時我又正要打退堂鼓——可是,我也不明白為什
    么,我沒有那么做。那家伙拿棍子戳我肚子,我跟自個兒說,去它的,我抓住他的胳膊,另
    一只手卯他的腦門,就這么一下就解決了問題,可以這么說。
    那天晚上我媽接到那家伙父母打來的電話,說我要是再碰他們兒子,他們就要報警把我
    “關起來”。我盡力跟媽媽解釋,她說她了解,不過我看得出她擔心。她告訴我,因為我現(xiàn)
    在塊頭太大,我得留心自己,因為我可能會傷到別人。我點頭保證絕不會傷害任何人。那天
    晚上我躺在床上,聽到她在她房間獨個兒哭。
    不過,卯那家伙腦袋的事,使我對打球的看法完全改變。第二天,我要求費拉斯教練讓
    我直接帶球鮑,他說好.結果我一口氣撞倒了四、五個家伙,沖破重圍,他們又再爬起來追
    我。那一年我入選“全州美式足球明星隊”。我簡直無法置信。我生日那天,我媽送給我兩
    雙襪子和一件新襯衫。她的確存了些錢,給我買了一套新西裝,要我穿著它去領取“全州美
    式足球獎”;那是我平生第一套西裝。媽媽替我打上領帶,我就這樣出發(fā)了。
    第二章
    “全州美式足球明星盛會”在一個名叫福洛梅頓的小鎮(zhèn)舉行,費拉斯教練把那地方形容
    作“轉轍器”。我們坐上一輛巴士來到該鎮(zhèn),——我們這一帶總共有五、六個人獲獎。巴士
    定了一、兩個小時才到,而且車上沒有廁所,我又喝了兩杯飲料,所以等我們到了福洛梅
    頓,我已經(jīng)憋不住了。
    大會是在“福洛梅頓高中”禮堂舉行,我們入場后,我和另外幾個家伙找到廁所。不
    過,不知怎么的,要拉下拉練的時候,拉練夾住了我的襯衫下擺,拉不動。我拼命扯了一陣
    子,對手學校的一個好心家伙出去找費拉斯教練,他帶著兩名打手進來,七手八腳想把我的
    褲子拉開。一名打手說唯一的法子是干脆撕開它。教練聽了,兩手叉腰說:“你是要我讓這
    孩子開著石門水庫,把那玩意吊在外頭,就這么出去?嘿,你認為那會造成什么樣的印
    象?”說完,他扭頭對我說:“阿甘,你只得憋著,等宴會結束我們再替你弄開它——行
    吧?”我點頭,因為我不知道還能怎么辦,不過我想這一晚上可有得等了。
    禮堂里面坐著成千上萬的人,我們一進去,他們個個微笑拍手。我們被安排坐在舞臺上
    的一張巨大長桌后面,面對所有人,我最擔心的事發(fā)生了,這一夜果然漫漫無期。好像禮堂
    內每個人都上臺演講似的——連侍者和門房也不例外。我真希望媽媽在場,因為她會替我解
    圍,可是她得了流行性感冒在家躺著。終于到了頒獎的時候;獎座是一個金色小橄欖球。照
    規(guī)矩,叫到名字就得走到麥克風前面領獎,然后說聲“謝謝”,他們說,要是有人還想說些
    別的,盡量簡短些,因為我們希望在二十世紀結束之前離開那兒。
    幾乎所有人都已領獎說過“謝謝’,接著輪到我了。有人用麥克風喊:“福雷斯
    特•甘”,對了,我可能還沒告訴你,甘是我的姓氏。我起身走過去,他們把獎交給我。我
    湊近麥克風說:“謝謝”,結果所有的人歡呼起來,還起立鼓掌。我猜想有人事先告訴了他
    們我是什么白癡,所以他們特別對我好些??墒沁@些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手足無措不
    知如何是好,所以就那么傻站著。過了一會兒,全場安靜下來,麥克風前面那個人問我還有
    沒有話要說。我就說“我要尿尿。”
    好半天,觀眾鴉雀無聲,只是神色滑稽地你看我,我看你,接著他們開始交頭接耳,好
    像悶雷。費拉斯教練上臺抓著我胳膊,把我拖回座位。之后,他整晚瞪著我,不過宴會結束
    之后,教練和兩個打手的確又帶我去廁所,撕開我的褲子,我可真的尿了一大缸。
    我尿完了,教練說:“阿甘,你實在會說話。”唔,第二年沒什么精采大事,除了有人
    放出消息,說有個白癡入選“全州美式足球明星隊”,結果一大堆信件開始從全國各地寄
    來。媽媽統(tǒng)統(tǒng)保存起來,還開始剪報貼在簿子上。一天,從紐約市寄來一個包里,里面是一
    個正式比賽用的棒球,上面有紐約洋基棒球隊所有球員的簽名,那是我畢生最美好的一件
    事!我把那個球當作金塊似的珍惜,直到有一天我在院子里拋球,一只大狗跑來從半空把球
    叼走,咬爛了。我老是遭遇這種事。
    一天,費拉斯教練把我叫進去,他帶我去校長辦公室,辦公室里有個大學來的人,他跟
    我握手,問我有沒有考慮進大學打球。他說他們一直在“注意”我。我搖頭,因為我沒有想
    過這件事。
    大家似乎都很敬畏這個人,鞠躬哈腰,還稱呼他“布萊恩先生”。但是他說要我叫他
    “大熊”,我覺得這名字很奇待,不過他在某些方面的確像熊。費拉期教練明白說我不是頂
    聰明,不過“大熊”說他的球員大部分如此,他考慮找人特別替我補習功課。過了一個星
    期,他們繪我做一項測驗,里面有各種各樣我不熟悉的怪問題。答了一陣子之后,我覺得沒
    意思,不肯再答下去。
    兩天后“大熊”又來了,費拉斯教練把我拖進校長辦公室。“大熊”神情沮喪,可是他
    仍舊很客氣,他問我有沒有盡全力做那個測驗。我點頭,但是校長直翻眼珠,“大熊”就
    說:“晤,那真不幸,因為成績顯示這孩子是個白癡。”
    校長這下子點頭了,費拉斯教練站在那兒,兩手插在口袋里,沉著臉怏怏不樂。我去大
    學打球的前途似乎到此結束。
    我太笨不能參加大學球隊這個事實,似乎毫不影響美國陸軍的想法。當時是我高中最后
    一學年,到了春天,其他學生統(tǒng)統(tǒng)畢業(yè)。不過,他們讓我也坐在臺上;甚至給我一件黑袍子
    穿,輪到我的時候,校長宣布他們要發(fā)給我一份“特殊”文憑。我起身走向麥克風,兩名打
    手也起身愿我一起走過去——我猜想是怕我又像在“全州美式足球明星盛宴”上說那種話。
    我媽媽坐夜臺下前排哭哭啼啼,絞著手,我覺得好快樂,好像真的有啥成就似的。
    可是等我們回到家,我才明白她為什么嚎個不停——陸軍來通知,要我向當?shù)卣鞅瘑T
    會什么的報到。我不知道這是做什么,但是我媽知道——那年是一九六八年,各種鳥事都等
    著爆發(fā)。
    媽媽給我一封校長寫的信要我交給征兵委員會的人,可是不知怎的我在半路上把它弄丟
    了。報到的場面像瘋人院。有個穿陸軍制服的大塊頭黑人沖大家吼叫,要大家分成一堆一
    堆。我們都站在那兒,他走出來喝令:“好,我要你們一半站到那邊,一半站到這邊,另一
    半站在原地別動!”擠在那兒的人個個神情困惑,連我都明白這家伙是個白癡。
    他們把我?guī)нM一個房間,要我們排成一行,命令我們脫下衣服。我是不太樂意的,可是
    大家都這么做,我也就做了。他們檢查我們的每一個部位——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甚至私處。他們還命令我:“彎腰;”我照做,立刻有個人用指頭戳進我的屁股。夠了!我
    轉身抓起那個混蛋,卯他腦袋。突然間一陣騷動,一批人跑過來撲在我身上。不過,這一招
    我司空見慣。我把他們甩開,沖出大門。我回到家把經(jīng)過告訴我媽媽,她明明好著急,卻
    說:“別扭心,阿甘——不會有事的。”
    結果不然。第二個星期,—輛旅行車停夜我家屋外,好幾個穿陸軍制服、戴著亮晶晶黑
    頭盔的人上前敲門找我。我躲在我的房間里,但是媽媽說他們只是來送我去征兵委員會。一
    路上,他們緊盯著我,好像我是什么瘋子。
    征兵委員會里面有扇門,通往一間大辦公室,辦公室里坐著一個身穿光鮮制服的老頭
    子,他也很謹慎的瞅著我。他們要我坐下,拿了一張測驗卷塞到我面前,雖然它比大學球隊
    測驗的題目容易得多,但仍舊不簡單。
    做完了測驗,他們把我?guī)У搅硪粋€房間,有四、五個家伙坐在一張長桌子后面,陸續(xù)問
    我問題,還傳遞一張好像是我做的測驗卷。接著他們擠成一團交頭接耳,談完之后,其中一
    個在一張紙上簽名,交給我。我拿著它回到家,媽媽看完了那張紙立刻猛抓頭發(fā),流著淚贊
    美上帝,因為紙上寫我“暫時緩征”,理由是我癡呆。
    那個星期當中還發(fā)生了另外一件事,是我生命中的一件大事。我們家有個女房客,她在
    電話公司擔任接線生。她名叫法蘭琪小姐,是個和藹可親的淑女,非常文靜內向??墒?,有
    天晚上,天氣悶熱,雷雨交加。我走過她房門的時候,她探頭出來,說“阿甘,今天下午我
    剛好拿到一盒軟糖——你要不要吃一塊?”
    我說:“要”。她就帶我進她房間,那盒軟糖就放在化妝臺上。她給了我一塊,又問我
    要不要再吃一塊,然后指著床鋪要我坐下。我起碼吃了十幾塊軟糖,當時外面閃電一亮一
    亮,雷聲真晌,窗簾被吹得飛起來,接著法蘭班小姐有點像是推了我一把,使得我躺在床
    上。她開始用一種親密的動作撫摸我。“你只管閉著眼睛,”她說,“什么事都別擔心。”
    接著發(fā)生丁一件從沒發(fā)生過的事。我說不清究竟是什么,因為我一直閉著眼睛,也因為我媽
    會宰了我,不過我告訴你,朋友:它讓我對未來有了嶄新的看法。
    問題在于,法蘭班小姐雖是個和藹可親的淑女,可是她對我做的事我寧愿是同珍妮•可
    蘭做的。然而,我認為那是門兒都沒有的事,因為我這種德行,實在難以啟齒邀任何人約
    會。這個說法算是客氣了。
    不過,因為有了這個嶄新的經(jīng)驗,我鼓起勇氣問我媽該如何處理珍妮的事,當然我絕口
    沒提跟法蘭琪小姐的事。媽媽說她會替我處理,而后她打電話給珍妮•可蘭的媽媽,說明情
    形。第二天晚上,天吶,珍妮•可蘭居然出現(xiàn)在我家大
    門口!她打扮得好漂亮,穿一件白色洋裝,頭發(fā)上插了朵粉紅色花朵,我做夢也想不到
    她是這么美麗。她進了屋于,媽媽帶她到客廳,給了她一杯冰滇淋汽水,把我叫下樓,因為
    我一見到珍妮•可蘭走上我們家的樓道,我就跑上樓鎖住臥房。當時我寧可讓五千個人追
    我,也不愿走出房間,可是媽媽上樓牽著我的手下樓,而且也給了我一杯冰淇淋汽水。我緊
    張的情況好些了。
    媽媽說我們可以去看場電影,我們出門時,她還給了珍妮三塊錢。珍妮親切極了,有說
    有笑,我一個勁兒點頭,咧嘴笑得活像白癡。電影院離我們家只有四、五條街,珍妮過去買
    票,我們進了戲院攏位子坐下。她問我要不要吃爆米花,等她買了爆米花回來,電影剛好開
    始放映。
    那是一部描述一男一女搶銀行的故事,女的叫邦妮,男的叫克萊,還有其他一些有趣的
    人物。但是片于里也有許多殺人、槍戰(zhàn)之類的鬼玩意。我覺得人居然會彼此這樣開槍對殺實
    在好笑,因此,這種場面一出現(xiàn)我就哈哈笑,可是只要我一笑,珍妮就好像縮進座位里頭。
    電影演到一半,她幾乎已蹲到地上。我突然看見她縮在地上,還以為她不知怎的從座位摔下
    去,所以我就伸手抓她的肩膀要把她拉起來。
    我才一拉,就聽到什么東西裂開,我往下一看,原來珍妮•可蘭的洋裝整個被撕開了,
    所有東西都掛在外面。我伸出另一只手想替她遮住,但是她開始哼哼啊啊,瘋狂似的揮舞胳
    膊;而我呢,我一直設法抓著她免得她再掉到地上或是衣服迸開,我們周圍的人回頭看這騷
    動是怎么回事。突然間,有個家伙從走道走來,拿著一把刺目的手電筒照向珍妮和我,結果
    因為曝光等等,珍妮開始尖叫啜泣,最后她跳起來,逃出戲院。
    接下來我只知道有兩個男人過來叫我站起來,我就跟著他們進了一間辦公室。隔了幾分
    鐘,四名警察抵達,要我跟他們走。他們帶我坐上一輛警車,兩個坐前面,兩個跟我坐后
    面,就像費拉斯教練那兩名打手一樣一左一右把我夾在中間,只不過這一次的確“進城”了
    他們帶我進入—個房間,給我捺指紋、拍照,然后關進牢里。那經(jīng)驗真恐怖。我一直擔心珍
    妮的情況,不過,過了一陣子我媽媽出現(xiàn),她用手帕揩著眼淚,絞著手指,我一看就知道我
    又慘了。
    過了幾天,法院舉行某種儀式。我媽給我穿上西裝,帶找到那兒,我們遇見一個蓄胡
    須,拎著個大皮包的親切男人,他跟法官說了—大堆話,然后還有一些人,包括我媽媽在
    內,也說了一些屁話,最后輪到我。
    蓄胡須的男人抓著我的胳膊扶我站起來,然后,法官問我事情是怎么發(fā)生的?我想不出
    來要怎么說,所以就聳聳肩,于是他問我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補充,我就說:“我要尿尿,”
    因為我們坐在那兒已經(jīng)有將近半天時間,我尿急得快脹破了!法官在那張大桌子后面傾身向
    前細看我,好像我是火星人還是什么的。接著蓄胡須那人開口了,法官等他說完叫他帶我去
    廁所,他帶我去了。我們離開法庭時我回頭看見可憐的媽媽抱著頭,用手帕揩眼淚。
    總之,我回到法庭時,法官搔著下巴,說這碼子事“非常奇特”,不過他認為我該從軍
    什么的,或許可以矯正我的毛病。我媽媽告訴他美國陸軍不要我,因為我是個白癡,不過就
    在這天早上大學寄來一封信,說我如果愿意替大學打球,可以免費入學。
    法官說這事也很奇特,不過只要我滾出城,他就沒有異議。
    第二天早上,我收拾好行裝,媽媽帶我去巴士站送我上車。我望向窗外,媽媽又拿著手
    帕揩眼淚。這幕情景我已太熟悉。它永遠印在我的記憶中。總之,巴士發(fā)動,我上路了。
    第三章
    到了大學,布萊恩教練來到體育館,我們都穿著短褲和運動衫坐在那兒,他講了一番
    話。話的內容跟費拉斯教練說的差不多,只不過連我這種頭腦簡單的人都看得出這個家伙是
    玩真的!他的演說簡短好聽,結論是最后一個上車去訓練場的人就不可以坐巴士到訓練場,
    他得坐布萊思教練的鞋子去(挨踢)!是,教練。他的話大家毫不懷疑,立刻像烙餅似的一個
    疊一個擠上巴士。
    這是八月間的事,而亞拉巴馬州的八月天氣比別的地方熱。也就是說,如果把一個雞蛋
    放在頭盔上,大概十秒鐘就會烤熟。當然沒有人嘗試過,因為.可能會惹怒布萊思教練。沒
    有人愿意惹怒教練,因為。日子已經(jīng)快要讓人受不了了,
    布萊思教練也有幾名打手型的手下,他要他們帶我認識環(huán)境。他們帶我去我要佐的地
    方。那是個很不錯的磚造建筑,就在校園內,有人說它綽號叫“人猿宿舍”。那兒名打手開
    車送我到那兒,領我上樓到我的房間??上?,外表好看的東西內里并不一定如此。第一眼看
    去,這棟大樓似乎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住過,到處是灰塵和贓污,房門多半歪掛在活頁上,或是
    被敲得凹陷,窗子也大部分砸爛了。
    幾個家伙躺在床鋪上、幾乎沒穿衣服,因為室內氣溫大概有華氏一百一十度(攝氏四十
    三度左右),蒼蠅和蟲子嗡嗡叫著。大廳里有一大疊報紙;起初,我擔心他們會要我們閱
    讀,因為這里是大學,但是過了沒多久我就得知報紙是用來鋪在地板上,免得走動時要踩著
    灰塵和臟污。
    打手們帶我去我的房間,說希望我的室友會在房間里,那人名叫寇蒂斯什么的,可是找
    不到他的人影。于是他們叫我解開行李安頓好,又指點我浴室在哪兒。那間浴室比單槽加油
    站的廁所還糟糕。臨走前,一名打手說寇蒂斯跟我應該會處得來,因為我倆的頭腦都像茄
    子。我狠瞪說這句話的打手,因為我聽厭了這種屈話,但是他命令我趴下做五十個伏臥撐。
    那以后,我一切乖乖聽話。
    我鋪了張床單在臥鋪上,遮住灰沙,然后躺下來睡覺。我正夢到跟媽媽一起坐在客廳
    里,就像往日天熱的情形,她給我弄了杯檸檬汁,跟我聊了好久好久——突然悶,房間繪人
    撞開,把我嚇得半死!一個家伙站在門口,他表情狂亂,眼睛突睜,缺了門牙,鼻子像南
    瓜,頭發(fā)倒豎,就好像把那玩意兒塞進了插座似的。我猜這就是寇蒂斯。
    他定進房間,模樣像是以為有人會突襲他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直接踩過剛被他撞
    倒的房門??艿偎共⒉缓芨?,但身材像臺冰箱。他劈頭就問我打哪兒來的。我說木比耳港,
    他說那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屁地方”,他表示他來自歐普鎮(zhèn),那地方專制花生醬,要是我不
    喜歡,他會親手開一罐抹我的屁股!我們認識的頭一天大概就聊到這個程度。
    那天下午練球的時候,球場上的氣溫大概有一萬度,布萊思教練的打手們全部在旁邊跑
    著、吼著,逼我們練習。我的舌頭吊在嘴巴外頭像領帶還是什么的,可是我盡力做好練習。
    終于他們將我們分組,把我安排在后衛(wèi)這邊,我們開始練習跑位傳球。
    話說,在我來大學之前,他們寄給我一個包里,里面裝著百萬種不同的美式足球打法,
    我問過費拉斯教練該怎么處置這包里,他只是悲哀地搖搖頭,說什么也別做——我只要等著
    進大學,讓他們去想辦法。
    這會兒我真希望沒聽費拉斯教練的勸告,因為我第一次跑位就跑錯了方向,結果頭號打
    手跑過來對我大呼小叫,等他停止吼叫之后,他問我有沒有研究過他們寄給我的戰(zhàn)術?我
    說;“嗯,沒有。”他立刻蹦跳不停,像遭受蜜蜂攻擊似的手舞足蹈,等他冷靜下來之后,
    他叫我繞著練習場跑五圈,他去跟布萊思教練商量拿我怎么辦。
    布萊恩教練坐在一個高塔上,像個偉大的神明似的俯瞰我們。我一面繞圈子跑步一面望
    著打手爬上高塔,他說完話之后,布萊思教練往前伸長頸子,我感覺他的眼睛鉤鉤盯著我的
    笨屁股。突然間,麥克風傳來一個聲音:“福雷斯特•甘,向教練塔報到,“我看見教練和
    打手爬下高塔。我一面跑過去,一面祈望自己是往回跑。
    不過,見到布萊思教練面帶微笑,朋友,可以想像我是多么意外。他招手要我去看臺
    上,我們坐下之后,他又問我是不是沒有研究他寄給我的戰(zhàn)術資料。我開口解釋費拉斯教練
    告訴我的話,但是布萊思教練打斷我的話,叫我回到球場上接球,于是我跟他說了一句我猜
    他不想聽的話,也就是我在高中從來沒有接過球,因為他們認為要我記住我方的球門位置已
    經(jīng)很困難,何況要邊跑邊接下半空中的球。
    聽到這句話,布萊思教練的眼睛里出現(xiàn)一種非常古怪的目光,他望向遠方,好像在看月
    亮什么的。接著他交代打手去取一個球來,球取來之后,布萊思教練叫我跑遠一點,然后轉
    身。我一轉身,他就把球丟給我。我好像在看慢動作似的看著球飛來,但是它從我的指尖彈
    開,掉在地上。布萊思教練上下點頭,好像他早該料到這種結果似的,不過不知怎的,我覺
    得他并不高興。
    從小我只要一做錯事,我媽媽就會說:“阿甘,你千萬要小心,因為他們會把你關起
    來。”我害怕被關到什么地方,因此總是盡力做好,不過我看他們再怎么關我,也沒有比
    “人猿宿舍”更糟糕的地方了。
    宿舍里的人干的那些鳥事連傻瓜學校都不會容忍——比方說,拆掉馬桶,讓你上廁所只
    能尿在地板上的一個坑里,而且他們還把馬桶扔出窗外,砸在路邊的車頂上。有天晚上,一
    名打中線的大塊頭取出一把來福槍,把對街一所兄弟學校的窗戶全部射爛。校警起來,可是
    那家伙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具外裝馬達,扔出窗子砸在警車頂上。布萊恩命令他多跑了好幾圈
    練習場,以示懲罰。
    寇蒂斯和我處得不怎么樣,因此我從來沒有這么寂寞過。我想念我媽,想回家。跟寇蒂
    斯相處的問題在于我不了解他。他說的話總是夾雜了太多臟話,我每次分神弄清楚那些字
    眼,就疏忽了他的重點。多數(shù)時候我推測他的重點是他對某件事不滿意。
    寇蒂斯有輛汽車,他常順道送我去練球,但是有天我跟他碰頭時,他正彎腰在一個巨大
    的排水道蓋子上,口里咒罵連連。事情好像是他有個車胎破了,但是換車胎的時候不小心把
    輪胎蓋的螺釘帽掉進排水道里。眼見練球要遲到了,那可不是好事,因此我就對他說:“你
    何不把另外三個輪胎各取下一個螺釘帽,這樣每個輪胎都有三個螺釘帽,應該撐得到練習場
    啦。”
    寇蒂斯停止咒罵,半天才抬頭看我,說:“你應該是個白癡啊,你怎么想出來的?”我
    就說:“我也許是個白癡,但起碼我不笨,”聽了這話,寇蒂斯跳起來拿著輪胎工具追我,
    一面用他想得出來的最難聽的字眼罵我,這么一來我們的交情可說是全毀了。
    事后,我決定另外找地方住,于是練完球我跑到“人猿宿舍”的地下室,一晚上就待在
    那兒。地下室并不比樓上房間臟,而且有一盞電燈泡。第二天我把床鋪搬下去,打那開始我
    就一直睡地下室。
    在這同時,學校開學了;他們不得不想法子安排我。體育系有個家伙好像啥事不干,只
    管想辦法讓系上的傻瓜拿到學分。有些課程應該滿容易,例如體育,他們就給我選了這門
    課。但是我得必修英文和一門科學或數(shù)學,這方面毫無回旋余地。后來我得知,某些教授肯
    通融球員過關,他們理解球員把精力都花在打球上,無暇上課??茖W系有一名這種教授,但
    是很不幸,他只教了一門課,稱之為“中級光學”,顯然是為物理系研究生開的課。可是他
    們還是將我安插進去,即使我根本不懂什么是物理。
    英文課就沒這么幸運了。這個學系顯然沒有富同情心的教授,所以他們叫我只管去上
    課,不懂也無所謂,以后他們再想法子解決。
    念“中級光學”這門課時,他們給了一本五磅重,看起來像是中國人寫的教科書。但是
    每天晚上我?guī)е鴷降叵率易诖采暇椭鵁襞葑x了一陣子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我開始看得
    懂了。我不懂的是為什么要學習這門課,不過算出那些方程式卻易如反掌。我的老師是霍克
    教授,有一次測驗后,她叫我下了課去他的辦公室。他說,“阿甘,我要你對我說實話,是
    不是有入把答案告訴你的?”我搖頭,于是他給了我一張紙,紙上寫了一道問題,他叫我坐
    下來作答。我寫完答案之后,霍克教授看看我的解答,搖著頭說:“老天爺!”
    英文課卻是另一碼事了。我的老師是本先生,他是個非常嚴厲的人,很多話。第一天下
    了課,他叫我們當天晚上寫一篇簡短的自傳交給他。那大概是我乎生遇到最困難的一件事,
    可是我熬了大半夜沒睡,想想寫寫,想到什么就寫什么,反正他們叫我把這門課放棄也無所
    謂。
    過了幾天,本先生把我們的作業(yè)和他的評語一一發(fā)還給學生,每個人的自傳都被他取笑
    一番。接著他發(fā)還我的作業(yè),我心想這下子慘了。但是他拿起我的作業(yè),念給大家聽,他邊
    念邊哈哈笑,大家也笑成一團。我寫的是念傻瓜學校的事,還有替費拉斯教練打球,參加
    “全州美式足球明星球員盛會”,以及征兵委員會和帶珍妮•可蘭去看電影的經(jīng)過。本先生
    念完了之后,他說:“吶,這才是創(chuàng)作!這才是我要的東西!”所有人都扭頭看我,他又
    說:“甘先生,你應該考慮進創(chuàng)作系——你是怎么寫出這篇文章的?”我就說;“因為我想
    尿尿。”
    本先生好像嚇了一跳,接著他進聲大笑,其他人也一樣。他說:“甘先生,你是個非常
    有趣的家伙。”
    我又一次感到意外。
    第一場球賽是在數(shù)周后的一個星期六。練球的情況多半很糟糕,最后布萊思教練想出了
    安排我的法子,這法子跟費拉斯教練在高中時想的法子差不多。他們索性把球交給我,讓我
    跑。那天我跑得很好,四次達陣,我們以三十五比三痛宰喬治亞大學,大家輪流拍我的背,
    拍得我背痛。我清洗之后打電話給我媽媽,她已聽了收音機轉播,高興得快瘋了!那天晚上
    大家都去參加派對什么的,卻沒有人邀請我,所以我就回到地下。我在地下室待了一陣子,
    聽到樓上傳來音樂聲,那聲音真美妙,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總之我就上樓看看是什么音樂。
    有個家伙,巴布,坐在他房間里吹口琴。他在練球時弄傷了腳,無法出賽,所以也沒地
    方可去。他讓我坐在一張床上聽他吹,我們沒有交談也沒做什么,就這么一人坐一張床,他
    吹他的口琴。過了大約一個小時,我問他可不可以讓我試試,他說,“好啊。”我揮然不知
    這件事將整個改變我的人生。
    我吹了—陳子,漸漸吹得相當不錯,巴布興奮得發(fā)狂,說他從沒聽過這么好聽的玩意。
    時間晚了,巴布叫我把口琴帶下樓,我回到地下室又吹了好久,直到困了才上床。
    第二天,星期天,我把口琴還給巴布,但是他說送給我;他還有另一支.我好開心,跑
    出去散散步,然后坐在一棵樹下吹了一整天,直到?jīng)]曲子可吹為止。
    當時已是傍晚.太陽快下山了,我才往“人猿宿舍”走去。我正要經(jīng)過“天井”時,突
    然聽到一個女孩子喊;“阿甘!”我轉身一看,在我身后的居然是珍妮•可蘭。她臉上掛著
    燦爛的笑容,走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她昨天看到我賽球,我打得真棒等等。原來她并沒有為
    那天在電影院的事生氣.還說那不是我的錯,只是那種情況尷尬。她邀我跟她一起去喝杯可
    口可樂。
    事情真是好得讓人無法相信。我跟珍妮•可蘭坐在一起,她說她選了音樂和戲劇課,計
    劃當個演員或是歌星。她還參加了一個玩民謠的小樂團,明天晚上要在“學生會”大樓演
    出,要我去觀賞。我跟你說,朋友,我可是迫不及待吶。
    第四章
    布萊恩教練和他們那些人想出了一個秘招,任何人都不得透露,連跟我們自己人也不能
    提。他們一直在教我接球。每天練完了球,總有兩名打手和一名四分衛(wèi)繼續(xù)訓練我,我一再
    跑出去接球,跑出去接球,直到我累得筋疲力竭,舌頭垂到肚臍眼。但是我已進步到接得到
    球,布萊恩教練說這將是我們的“秘密武器”。——就好比“原子彈”還是什么的,因為其
    他球隊過一陣子會發(fā)現(xiàn)隊友都不把球傳給我,他們就不會戒備。
    “然后,”布萊恩教練說,“我們就讓你這大狗屎盡情跑——二米二高,兩百四十磅重
    的大家伙一一九秒半之內跑完百碼。一定讓他們嘆為觀止!”
    到這會兒巴布和我已經(jīng)成了好朋友,他幫助我用口琴學會了—些新曲子。有時候他到地
    下室來,我們坐在那兒一起吹,但是巴布說他一輩子也不會吹得比我好。我告訴你,朋友,
    要不是這支口琴,我大概已經(jīng)卷鋪蓋回家了,可是吹口琴讓我好舒坦,我形容不出那種感
    覺。就好像我整個身體就是口琴,我吹奏時音樂會讓我起雞皮。吹琴的竅門在舌頭、嘴唇和
    手指,及移動頸子的動作。我猜想追那些傳球使我的舌頭伸得比較長,而這絕對是個特點,
    可以這么說。
    接下來的星期五,我把自己打扮起來,巴布還借給我發(fā)油和刮胡子水。然后,我去了
    “學生會”大樓,演唱會場人山人海,珍妮果然和三、四個人站在臺上。珍妮穿著一件長禮
    服,彈吉他,另外一個拿著五弦琴,還有個家伙用手指撥弄著低音大提琴。
    他們演奏得非常好,珍妮看見我站在人群后面,于是微笑用眼睛示意我坐到前面。坐在
    地板上,望著珍妮,那感覺真好。我多少有點想待會兒買些軟糖.看她想不想也吃一點。
    他們表演了一個小時左右.觀眾似乎都很快樂,聽得很舒坦。他們演唱了瓊貝茲的曲
    子,還有鮑勃狄倫和“彼得、保羅、瑪麗”合唱團的曲子。我往后靠著,閉眼聽著,突然
    問。我也弄不清怎么回事,總之,我掏出口琴,跟著他們一起吹。
    那件事真是怪透了。珍妮當時正在唱“隨風而逝”,我一開始吹,她立刻停頓了半秒,
    五弦琴手也停了下來,他們表情非常驚訝,之后,珍妮咧嘴笑了。她繼續(xù)往下唱,五弦琴手
    則停下來讓我獨奏一陣子,等我吹完了,所有觀眾鼓掌叫好。
    那支曲于表演結束,樂團休息時間,珍妮走下臺,說:“阿甘.怎么回事?你打哪兒學
    會吹那玩意的?”總之,那以后,珍妮促成我加入他們的樂團。樂團每周五演出,如果不是
    去外地表演,我一個晚上可以賺到二十五塊。我好像置身天堂,直到我發(fā)現(xiàn)珍妮早就跟五弦
    琴手睡覺。
    可惜,英文課的情況并不是這么順利。本先生將我的自傳念給大家聽之后,過了一個星
    期,他把我叫去辦公室。他說:“甘先生,我想你該停止耍寶,開始認真了,”他把我的作
    業(yè)還給我,那份作業(yè)是一篇對英國詩人渥爾渥茲的心得報告。
    “浪漫主義時期,”他說,“并不是寫一大堆‘古典屁話’。詩人波普和德萊登也不是
    兩個‘痞子’。”
    他叫我重寫一遍,我這才發(fā)覺本先生并不明白我是個白癡,但是他會發(fā)覺的。
    在這同時,一定是有人跟某人說了某些話,因為有一天我在體育系的指導顧問把我叫進
    辦公室,告訴我可以不必上課,次日早上去大學醫(yī)學中心向一位米爾斯大夫報到。我一大早
    總之,我應該七點到達聯(lián)誼會,找到了那兒,有幾個家伙已經(jīng)在裝設樂器,可是珍妮和
    五弦琴手卻不見人影。我四下詢問了一番,之后,我出去到停車場透透氣。我看見珍妮的汽
    車,心想她大概剛到。
    所有車窗都冒著霧氣,因此看不見車內情形。呃,我莫名其妙突然認為她可能在車內,
    出不來,也許是喝了那種讓人筋疲力竭的藥物還是什么,于是我打開車門往里看。我開車門
    的同時,燈亮了。
    她躺在后座,洋裝上身被拉了下來,下擺被拉上去。五弦琴手也在車上,在她身上。珍
    妮看見我,立刻尖叫又揮動胳膊,就像那次在電影院的情形,我猛然想到她可能遭猥褻,因
    此我抓住五弦琴手的襯衫——他身上只剩下那件衣服——把他從她身上抓下來。
    呃,就算是白癡也明白我又做錯事了。老天,想想我干了什么好事。他咒罵我.她也咒
    罵我,“一面上上下下的拉扯衣服,最后,珍妮說:“哦,阿甘——你怎么能這樣!”說完
    拂袖而去。五弦琴手拿起他的五弦琴,也走了。‘
    總之.那件事之后,顯然他們不會歡迎我繼續(xù)參加小樂隊的演出,于是.我回到地下
    室。我還是沒法子完全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那天晚上巴布看見我房間燈亮著,因此就
    下來坐坐,我告訴他這件事之后,他說:“老天爺,阿甘,他們在做愛!”呃,我想其實我
    自己可能已經(jīng)想到了,可是老實說,我不愿知道是這樣的。不過,有的時候男人必須面對事
    實。
    忙著打球或許是件好事。因為,發(fā)覺珍妮跟那個五弦琴手做那件事,而且,她大概對我
    從沒有這種念頭過,委實教人心里不好受。到這時我們球隊全季沒有吃過敗仗.即將跟內布
    拉斯加那些種玉米的家伙在“橘子杯”上爭取全國冠軍。根北方球隊比賽向來是大事,因為
    他們那邊一定會有有色人種球員,而這會使我們隊上:某些家伙大為諒恐——例如我的前任
    室友寇蒂斯——不過我個人從不擔心,因為我從小遇見的有色人種多半比白人對我友善些。
    總之,我們去邁阿密參加“橘子杯”比賽。球賽即將開始。我們都有點緊張亢奮.布萊
    恩教練走進衣帽間,沒講什么,只說了一句要想贏球就得賣命之類的話,接著我們走進球
    場,他們開球先攻。球直朝我飛來,我凌空抓住它,直奔入一堆個個皆有五百磅重的內布拉
    斯加種玉米的黑人和大塊頭白人群中。
    整個下午情況都是這樣。中場休息時,他們以二十八比七領先我們,我們個個垂頭喪
    氣。布萊思教練走進更衣室,搖著頭好像早就料到我們會讓他失望似的。接著他開始在黑板
    上畫陣式,一面跟四分衛(wèi)“蛇人”和另外幾個家伙說了半天,而后他叫我的名字,要我跟他
    去走廊。
    “阿甘,”他說,“前頭那種狗屎情況必須停止。”他的臉湊在我面前,我感覺到他的
    呼吸熱滾滾吐在我臉上。“阿甘,”他說,“我們秘密訓練他們傳球給你已經(jīng)一年了,你一
    直表現(xiàn)出色。現(xiàn)在我們要在下半場用這套戰(zhàn)術對付他們那些種玉米的家伙,他們會被騙得傻
    眼。不過一切全看你了,小伙子——所以,待會兒上了球場.你得像有只野獸在追你似的給
    我拼命跑!”
    我點頭。這時已該回到球場上了,所有人都在歡呼吶喊,可是我有點覺得肩上扛著不公
    平的擔心。不過,管它的——有時候這是難免的事。
    我們第一次拿球攻擊時,四分衛(wèi)“蛇人”在圍成人墻的隊伍中說:“好,咱們現(xiàn)在要打
    阿甘戰(zhàn)法了。”他又對我說:“你只管跑二十碼,然后回頭看,球會送到你手里。”果然!
    眨眼之間比數(shù)成了二十八比十四。
    那以后我們打得有板有眼,只不過那些內布拉斯加種玉米的黑人、和笨白人并不是光坐
    在一邊旁觀。他們也有一些絕招——主要是人海戰(zhàn)術,全體沖向我們,好像我們是硬紙板做
    的假人似的。
    不過他們仍舊有點意外我居然會接球,于是,等我接過四、五次球之后,比數(shù)成了二十
    八比二十一時,他們開始派兩個家伙盯著我。不過這樣一來就沒有人盯著側鋒桂恩,他抱住
    “蛇人”的傳球,把球帶到十五碼線。定位射門員“黃鼠狼”得分,比數(shù)成了二十八比二十
    四。
    邊線外的布萊思教練過來跟我說:“阿甘;你也許腦子不靈光,但是你得為我們打贏這
    場球。只要你能把球再一次帶過得分線,我會親自讓你當上美國總統(tǒng),或是隨你要什么都
    行。”他拍拍我的頭,好像我是條狗似的,我就這么回到球場上。
    第一次攻擊“蛇人”就被固在中線后面,而時間飛逝。第二次攻擊,他企圖騙過他們,
    佯裝要長傳卻把球遞給我,但是大約有兩噸重的內布拉斯加玉米牛肉,有黑有白,全部撲到
    我身上。我四腳朝天躺在地上,心想當年一整網(wǎng)香蕉砸在我爸爸身上的情形想必就是這個滋
    味。
    重新列隊后,“蛇人”說:“阿甘,我會假裝傳球給桂恩,但是球會扔給你,所以我要
    你跑到翼衛(wèi)的位置,然后右轉,球會傳到那兒。“蛇人”的眼神像老虎似的狂野。我點頭照
    做。
    果然,“蛇人”把球扔入我的手中,我目標球門朝中場直奔。但是突然間一名巨漢飛到
    我懷中,耽擱了我的速度,接著全世界所有內布拉斯加種玉米的黑人和笨白人陸續(xù)抓住我,
    踩我、壓我,我倒在地上。媽的!只剩幾碼我們就贏球了。我爬起來之后,看見“蛇人”已
    經(jīng)叫所有入列隊準備最后一次攻球,因為我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我一回到位置,他立刻下令
    急攻,我奔出去,但是他突然把球扔過我的頭上有二十尺遠,故意讓它出界——我猜是為了
    暫停計時,因為時間只剩下二、三秒了。
    不過,不幸“蛇人”自己迷糊了,我猜想他以為這是我們第三次攻擊,還有一次機會,
    但其實這是第四次了,因此我們輸了球,當然也輸了比賽。這好像是我才會干的那種事。
    總之,輸球我特別難過,因為我猜想珍妮可能會看球賽.要是我得分贏了比賽,她會愿
    意原諒我對她做的那件事。但是天不從人愿。布萊恩教練非常不痛快,但是他忍著不悅,
    說:“呃,小伙子們,明年還有機會。”
    除了我。打球這件事也將天不從人愿。
    就去了,米爾斯大夫面前放著一大疊文件,正在翻閱。他叫我坐下,開始問我一堆問題。問
    完了話,他叫我脫下衣服——只保留內褲,這一點倒是讓我舒了口氣,因為上一次陸軍醫(yī)官
    叫我脫衣服之后,發(fā)生過那件不幸的事——接著他仔細研究我,盯著我的眼睛等等,還用一
    個小小的橡膠槌子敲我的膝蓋骨。
    之后,米爾斯大夫叫我下午再去一趟,并且問我愿不愿意帶口琴去,因為,他早已耳聞
    我的琴藝,不知我愿不愿意在他的醫(yī)學課堂上吹一曲?我說愿意——盡管這件事連我這么笨
    的人也覺得怪異。
    醫(yī)學課堂上大約有上百名學生,個個穿著綠色圍裙,寫著筆記。米爾斯大夫叫我坐在講
    臺上的一張椅子上,面前放了一只水罐和一杯水。
    他說了一大堆我聽不懂的廢話,不過聽了半天我覺得他是在談我。
    “天才白癡,”他大聲說,所有人統(tǒng)統(tǒng)往我身上盯著看。
    “這一個人,不會打領帶,也幾乎不會系鞋帶,智能大概只有六到十歲,生理上——以
    這個案例而言——有一副阿多尼斯的美男子身體。”米爾斯大夫沖我露出一種我不喜歡的微
    笑,可是我已進退維谷,可以這么說。
    “可是心智,”他說,“天才白癡的心智卻貯存著罕見的才能,因而,阿甘可以解答你
    們任何一個都解不出的高等數(shù)學方程式,他還可以像李斯特或是貝多芬一樣信手學會復雜的
    樂曲。這就是天才白癡,”他又說一遍,同時用手比著我。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他說過要我吹一首曲子,于是我掏出口琴,吹起“神奇之龍,
    吐火”。所有人坐在那兒望著我,好像我是只臭蟲還是什么,等我吹完曲予,他們述是坐在
    那兒望著我——也沒拍手什么的。我心愿他們一定不喜歡聽,于是站起身說:“謝謝。”我
    掉頭就走。去他媽的。
    那個學期當中另外只有兩件事算是稍微重要。其一是我們贏得“全國大專杯美式足球錦
    標賽”,繼續(xù)參加“橘子杯”球賽;其二是我發(fā)現(xiàn)珍妮•可蘭跟五弦琴手睡覺。
    那天晚上我們預定要在大學的一個聯(lián)誼會上演出。我們苦練了一下午,我渴得可以跟狗
    似的喝馬桶里的水。不過距“人猿宿舍”大約五、六條街外有家小商店.于是,練習完中我
    就走到那兒打算買點菜姆和糖,給自己弄了一杯媽媽以前弄給我喝的檸檬汁。柜臺后面是個
    斗雞眼的女人,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搶匪什么的。我找萊姆找了半天,她說:“我可以效
    勞嗎?”我就說,“我要買萊姆果。”她說:“店里沒有菜姆果。”于是,我問她有沒有檸
    檬,因為我想喝檸檬汁也行,但是店里也沒有檸檬或橙子。那家店不賣這些東西。我在店里
    起碼找了一個小時以上,那女人緊張起來,終于她說:“你買不買東西?于是,我從架子上
    拿了一罐桃子和一些糖,心想既然買不到別的,或許自己弄杯桃子汁也行——有就好。我快
    渴死了。回到宿舍地下室,我用刀子打開罐頭,然后用一只襪子包佐桃子榨碎,將計滴入瓶
    子。我再倒了些水和糖攪拌一下,可是,我告訴你一一那味道一點也不像檸檬計——老實
    說,那味道酷似熱燙燙的臭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