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生活:我在澳洲作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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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滿18歲的我便告別父母,登上從上海飛往澳洲的波音757,就讀悉尼理工大學(UTS)一年制預科班。
    遭遇“語言障礙”
    有在外企作高管的父母為經濟后盾,我不用辛苦打工,但空余時間想家、想家鄉(xiāng),還是感到日子難捱。半年后,位于悉尼北岸的塔龍佳動物園在報紙上打廣告招募義工,于是熱愛動物的我便報著試一試的態(tài)度前去報名,不想竟“一試中的”。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訓和考核,我走馬上任,即每周六下午和周日全天在該動物園的義工服務部作通聯(lián)兼“漢語援助”。
    沒想到上班的第一天,我就遭遇“語言障礙”,而且這“障礙”并非來自英語,而是我的母語漢語。
    午餐時分,我正專心品味著自己帶來的快餐,忽見一位亞裔老人猶猶豫豫地向服務部走來。見他手上拿著一張《羊城晚報》,我當即判斷“是內地同胞”,于是連忙放下快餐盒,操著普通話迎了上去:“老人家,我能幫助您嗎?”
    然而,待他開口說話時,我卻啞火了:他說的是粵語(并帶著濃重的腔),我這個“上海阿拉”竟沒聽懂一句。見我像個木樁子似地愣在那里,老人急了,便與我使用起“肢體語言”——他指著肚子,我便關切地問:“肚子疼嗎?是否需要我送您上醫(yī)院?”他做下蹲的動作,我便上前去扶起他:“您老腿腳不方便,別摔著了。”他伸出一個手指,我又瞎蒙道:“您是一個人到澳洲來旅游的?”見老人還是搖頭,我沒轍了,于是只好拿出紙筆,請他把他的要求寫出來。但老人握著筆卻是一臉的茫然?!安粫懽??那畫個符號也行?!甭犖疫@么說,老人想了想,便在紙上歪歪扭扭地畫了一座“山”。聯(lián)想到剛才老人指肚子,我便猜測道:“M?麥當勞?你肚子餓了,想吃飯?”老人搖搖頭,又點點頭,于是我連忙扶著他直奔建在對面小山堡上的麥當勞,原來,老人內急,想上廁所。
    扶著老人從麥當勞出來,剛好碰到正在四處尋找老人的親屬。見老人安然無恙,他們千恩萬謝:“感謝您這位活雷鋒,您是東北人嗎?”我不好意思地回答:“我不是東北人,也不是活雷鋒,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義工……”其實也不是我謙虛,今天的事實在是沒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自己同胞的話都不懂,我這個“漢語援助”也太不稱職了,也虧得老人想起麥當勞里有廁所,否則后果難以想像。
    工作了一段時間,我便發(fā)現(xiàn),來動物園參觀游覽的同胞中,操粵語的竟占了將近一半(主要是廣東、香港的游客),為了便于交流,我便自己掏腰包到唐人街的粵語培訓班去學習了兩月,盡管遠沒達到熟練使用的程度,但只要有不諳普通話的粵籍、港籍游客求援,我也能操著半生不熟的粵語為他們服務。
    機場救援“同類項”
    某個周日的下午,我收拾背包正欲下班,突然接到一個“漢語援助”電話,原來是一位剛剛抵達澳洲的小留學生從機場打來的:“中介幫我聯(lián)系的那戶寄宿人家沒按照約定開車到機場來接我,我英語不好,被困在機場了。我從機場里免費贈送的塔龍佳動物園的中文資料里看到這個‘漢語援助’電話,于是便打來試試?!薄罢垎?,你有你寄宿的那戶人家的地址和電話嗎?”對方頓了頓,竟不無沮喪地說:“對不起,我沒有……”“那你總帶有錄取通知書吧?”“帶有……”憋了好一陣,他方才結結巴巴地念出那所中學的名字,原來是位于卡林弗的農業(yè)中學?!澳闵缘?,我這就打電話到你們學校去查一查,看能否查到那戶寄宿人家的地址和電話?!?BR>    接著,我又把電話打到農業(yè)中學。運氣不錯,在學校值班的老師還沒有走,于是便從新生資料里找到了那戶寄宿人家的地址,然而資料上卻沒留電話?這就意味著這位名叫沈全的小留學生仍與寄宿人家聯(lián)系不上,今晚很可能要在機場過夜……想著自己初來乍到時所遭遇的種種窘境,于是我便決定“將義工進行到底”,雖然這已經超出了“漢語援助”的范圍:“請你在機場等著,我這就開車來送你到你寄宿的人家!”
    “手上拿一本藍色封面的書,手上拿……”待我念叨著在電話里約定的“接頭暗號”踅進候機大廳時,卻傻眼了,坐在里面看書的亞裔竟如過江之鯽!在廳里轉了十幾圈,我終于確定拿藍色封面書的有三位:一位是頭發(fā)花白的老先生,一位是年齡跟我相仿的小姐,還有一位是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男士。“三位都不像,這是怎么回事?”又旋了兩圈,我終于鼓足勇氣向那位青年男士走去,“請問,您是在等人嗎?”那男士茫然地看著我,竟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話(后來才知道是韓語)。就在我不知所措之時,坐在不遠處的那位小姐竟舉著藍色封面的書向我走來:“請問,你是來接人的嗎?”我疑惑地看著她,半晌才反應過來:“你就是沈全?你是女的?”“對,我就是沈全……我以為做‘漢語援助’義工的,肯定是大留學生,所以你在大廳里轉來轉去找人,我都沒有把你與‘接我的人’聯(lián)想到一塊?!?BR>    當我把沈全送到那戶不講信用的寄宿人家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臨別時,沈全請我這個大她半歲的“前輩”給她提澳洲生存的建議,我只說了一句:“盡快提高英語水平!”
    破獲偷獵組織
    
一般說來,打電話到義工服務部請求“漢語援助”的,多是在動物園里與家人走失、迷路或碰到語言障礙的中國游客,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那日,我就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救救我,我不愿再在‘洞’里混下去……”救?洞?混?聽得我一頭霧水。經過耐心細致的詢問,對方終于吐露實情,這位名叫余偉宏的華裔男子是從越南邊境坐小船“飄?!钡桨闹薜耐刀煽停惶ど习闹薜耐恋?,就被一個代號“洞”的偷獵組織所控制。由于初來乍到,又不諳英語,故而他說不出他的確切地址,這個電話也是趁同伙外出,悄悄溜出住所用卡在街頭電話亭打的。不過還好,經過我再三啟發(fā),他終于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說出那個偷獵組織的網址。
    接完電話,我立馬上網,雖然有思想準備,但打開那個黑網址時,我還是大吃一驚,那上面竟標價出售珍稀野生動物的“產品”,一根象牙賣到兩萬澳元,一只鴨嘴獸賣到五千澳元,一對馬來熊的熊掌賣到二千六百澳元,一磅穿山甲肉賣到八百澳元……案情重大,于是我連忙向義工服務部的主管作了匯報,主管當即向警方報案:“我們是動物保護者,一定要盡力協(xié)助警方破獲這個偷獵組織!”
    在確認了余偉宏的電話是從一個名叫班克斯塘的越裔聚居地打來的之后,警方與我商量:“是否愿意在網上臥底,幫我們查清對方的情況?”雖然知道這是件很危險的事,但我還是欣然應承了。能在異國協(xié)助警方破案,回國后我就有“資本”在同齡人面前炫耀了,在國內時,我一直生活在父母營造的“溫室”里,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么驚險刺激的事呢!
    “魚有魚路,蝦有蝦道”,學電腦專業(yè)的我很快就查到那個偷獵組織的的“網上老巢”。在警方的授意下,我假扮成大賣主前去“叩門”。幾經周旋和“考查”,對方最后終于同意與我面對面地接洽,以商量賣給我四根象牙和十張海獅皮的具體事宜。然而,也不知哪一點“處理”欠妥,狡猾的犯罪份子似乎嗅到了危險,卻突然從網上蒸發(fā)。“不能讓這些殘害動物的家伙逃脫懲罰!”于是,我便使出十八般網絡武藝,在網上跟蹤追擊了幾天幾夜,最后終于查到其偷梁換柱“移網”的蛛絲馬跡……
    因為我的證言,余偉宏沒有被移民局遣返回國,在當?shù)厝A人社團的幫助下,通過“雇主提名”的方式留在了澳洲。站住腳之后,既會漢語又會越語的他也利用節(jié)假日到塔龍佳動物園來作義工,成了我的“同事”。
    “經歷就是財富”
    
有事干著,時間過得特快,轉眼就是一年。
    我回國探親后又去動物園上班,剛剛與頂替我的香港籍義工交接完工作,忽聽得主管喊:“方先生,請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原來,中國內地某大城市的電視臺要到澳洲來拍攝動物方面的專題片,動物園想讓我擔任通聯(lián)。“正好讓祖國親人看看,咱小留(當?shù)厝A人對小留學生的稱謂)在海外并沒有成為‘留學垃圾’!”盡管知道擔任這樣的通聯(lián)責任大,不僅要精通雙語,懂得兩國的有關政策,還要有應變能力,但我還是攬下這份“瓷器活”。有幾個月作義工的經歷墊底,我自信有這樣的“金剛鉆”!
    “不打無準備的仗”,攝制組來之前的那一個月,我?guī)缀跞菰趫D書館:我查閱有關資料,下載可能要用的電腦程序,“儲存”動物方面的英語詞匯,請教動物專家,并根據(jù)對方發(fā)來的工作計劃繪制了一份路線圖……從到機場把攝制組接回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全程陪同,不僅時常開著自己的二手車送他們到他們想要去的地方,有時還臨時充當翻譯、公關、甚至“廚師”(盡管吃得攝制組的同仁連皺眉頭)。
    然而,準備得再好,到“實戰(zhàn)”時還是有可能出現(xiàn)意外。
    那日去普菲利島拍攝神仙小企鵝的專題片。為趕進度,天剛蒙蒙亮,我們便開著車沿人煙稀少的環(huán)海公路風馳電掣。眼見著兩邊的景物“呼呼啦啦”地向后閃退,心中竟有一份“暢快”的感覺。正意氣風發(fā)著,忽見車前有一團黃褐色的光點閃過,“哇噻,袋鼠……”待我反應過來去扳煞車時,車身已經歪斜到公路旁邊的溝里。還好,除了我的額角掛花之外,攝制組的其他人均毫發(fā)未損,但車卻像只大懶貓似地再也發(fā)動不起來?;纳揭皫X,闃無人跡,如果不盡快請人來修理,那我們就只好坐等過路車以求援助?!安荒苁刂甏?!”于是,我便翻黃頁給離得最近的一個修車行打了電話,誰知那修車人卻睡意惺忪地說:“休息時間,神圣不可侵犯,我要九點上班以后才能來?!币豢磿r間,才清晨五點(澳洲天亮得很早),離上班時間還有整整四個小時。
    情急之下,我便“違規(guī)”撥打了一個報警熱線,豈料竟得到肯定的答復:“你們在那兒等著,我們的修理車半小時就到!”快六點時,一輛涂成“迷彩”的警方修理車終于駛入我們的視線,大家當即歡呼起來。在警方修理人員的幫助下,我們很快便修好了車,得以繼續(xù)前進。
    為感謝我的幫助,攝制組回國時,專門為我拍了一盤“我的義工生活”DVD帶給我的父母,看了后,樂得他們在電話里一疊聲地說:“……經歷就是財富!”